少女刚出房门,却只见从郗鉴、司马晞、荀羡,再到射奴,一群人都静静地候在门外。见她匆匆出来,都尴尬的或者看天,或者看地,佯作对房间里不知情。
她心知刚才的一幕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不禁也刷的一下羞红了脸,但好在也没说什么太亲密的话,便小跑走开了。
“太尉,看来十有八九…..啊?哈哈哈!”司马晞旁观者清,他安慰地拍了拍郗鉴的肩膀,表示你儿子已经没戏了。
郗鉴也心知肚明,他无奈的苦笑了几声,“还是看看子初恢复的如何吧!”
众人推开门进去一看,陶旭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正在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荀羡和射奴连忙上前扶住他道,“大病初愈,不要勉强。太尉和武陵王都来看你来啦。”
郗鉴见陶旭恢复的还算不错,原本脸上浓郁的黑气都退了下去,只是昏迷许久,脸色有些苍白罢了。
“医官怎么说?”郗鉴问道。
荀羡似乎是专门跟进陶旭的治疗小组组长,他老实回报说箭头上的蛇毒提炼并不纯粹,七副解药下去,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要卧床静养三个月才能活动如初。
三个月?那自己的募兵计划岂不是?
陶旭脑子转的飞快,他一下就猜到了刺杀者的真正目的。
陶旭身为王导眼前的红人,谢尚力推的新秀,殷浩亲荐的后起,如果真的在郗鉴主导的围猎中不明不白的死了,势必会引起上述诸人的怒火。刺杀者的主使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要不然当日死的就不是那两个刺客,而是陶旭自己了。
“太尉,殿下,我!”
陶旭刚想说几句话,却被郗鉴拦住。
“子初切莫心急,你昏迷也不过三天而已。募兵之事,老夫和令则都会关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只有早日康复,才能重返军营啊!”
说完,他看了一眼司马晞。
司马晞也乘势帮腔,自责了一番。接着又话锋一转,表示刺客的事他一定会追查到底,不过绝不是郗昙所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旭自然也只能承情地点了点头。
四人又聊了几句,才退出了房间。
四人退出以后,沈奂和钱伍长等一干人这才鱼贯而入。
“二郎,你可急煞我也!”
沈奂见了陶旭,犹如见了亲爹。陶旭要是真的死了,那他也可以去死了。要说这庱亭垒里最关心陶旭的,其实还是沈奂。
“我这是在哪里?刚才有个小娘子,你们可认得?”
现在没了外人,陶旭终于挣扎着起身,问沈奂道。
“郎主,你可交大运了!你可知道,这几天都是南郡公主在照顾你啊!”钱伍长一看案几上还摆放着当季水果,立刻就和弟兄们瓜分一空,他一边啃着甜瓜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别说我们这些人,就连太尉和荀小郎都很难进来看你。听说…..”
“咄!”沈奂啐了钱伍长一口,“拿了瓜还不快滚蛋!我和二郎还有话说!”
钱伍长得了瓜,也不计较,当即带着众人又退了出去。
“那南郡公主的事以后你自然知道,可她身边的那个射奴,你却知道是谁么?”沈奂一脸神秘兮兮的卖了个关子,这才言道:“原来是汝南王的后人司马统!”
司马统?
陶旭绞尽脑汁,这个人在历史上也不出名啊。
“你不知道?”沈奂见陶旭的神色有些迷茫,便解释道:“当年他叔父南顿王司马宗和庾国舅争辅政大臣的位置,结果却是全家被杀,所以他自幼就被废了爵位。”
这便如何?
陶旭还是没想通这个司马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就是个政变失败么?
“我怀疑,皇帝陛下也在这营里!”沈奂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这才压低着声音附在陶旭的耳朵边道。
皇帝?
沈奂见陶旭瞳孔一缩,知道击中了他的心坎,便接着道:“这些年司马统常以随侍的身份出现在陛下左右,形影不离。怎么现在偏偏出现在南郡公主身边了呢?”
“况且这几天我到处走动,武陵王的住处被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即便他外出,也一样守卫森严。所以我猜,这里一定住着皇帝陛下!”
沈奂没想到他的猜想是真的,却自以为自己的猜想大胆而洋洋得意,他顺手取过案几上的一碗茶一饮而尽道,“二郎,抓住这个机会啊!”
沈奂的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
陶旭却有些头疼,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
到了晚饭的时候,沈奂按时替陶旭换过药物,又服下了汤剂,这才出门自己去吃饭了。
瞅准了这个没人的时机,一个头戴帷帽,身披披风的男子闪进了陶旭的房间。
“你是!”
陶旭躺在榻上,刚想起身说话,就被男子摁住。
“陶卿不要动,朕来看看你。”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看来房门已经被卫兵把守住。
来人脱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庞,正是皇帝。
“听令则说,陶卿的伤已经没大碍了。朕也甚为欣慰。”皇帝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随后又自责起来,“要不是朕,可能爱卿也不会受这无名之伤。”
“其实,朕这次来……”
皇帝当着陶旭的面,把名为围猎,暗为择婿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给陶旭。
“南郡公主的心意,想必陶卿也十分明白了。”皇帝叹了口气,“她生于深宫,长于乱世。虽说是金枝玉叶,却也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身为皇族,一切用度都是朝廷开支,她很懂事,从不主动问朕要钱,生怕连累朕的名声。可兄妹之情,份属五伦,朕心何忍啊!”
“这些年来,她从未向朕提过任何要求。只是择婿一事,她不想嫁给那些身居高位却名不副实的膏粱之辈,朕也答应了她。”
皇帝诉完了苦,回头对陶旭道:“朕已查过,卿并未婚配,亦无婚约。公主的面,你也见过了。德、容、言、功,女之四德,阿妃她全都兼备。这样的佳妇,卿岂有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