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郗昙拦住了陶旭的马头,示意他先下马。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陶旭。“这是探子最新送来的情报,你先看一看吧。”
陶旭看完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他把信又交给荀羡让他看。
“什么?十里外发现狄人骑兵?”荀羡看完了信也是大吃一惊。
如果后赵军队实行分兵绕侧袭后的战术,以目前高邮城内的兵力来说,只怕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守住了。
一旦高邮有失,不但被困的射阳城完蛋,就连前线对峙的司马校尉都要一块包圆。两个校部近一万人的部队被完全歼灭,这样的损失即便是郗鉴都要晚节不保了。
“能不能把太尉追回?”陶旭皱眉道。
郗昙摇了摇头,”就算把老头子叫回来也没用。直卫部队一天前就出发了,上哪去追?更何况比起我们这里,肯定是建康更重要的。即便追上,老头子也不会发兵救援。“
想要自救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样吧,麻烦重熙兄把所有的骑兵全都派出去。一定要尽快掌握狄兵的具体情报!“
战争打得就是情报,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陶旭和夏侯长当即按兵不动,等侦察周全再做决处。而郗昙这边也收缩了全部的兵力,关闭了所有的城门,所有码头船只立刻开拔南下,就连码头上的货物都不要了。
在郗昙的情绪渲染下,整座城池都紧张了起来。所有能动弹的士兵都被动员了起来。一根根守城用的滚木擂石开始被运上城头,一锅锅恶臭难闻的金汁毒水开始支起大锅进行熬煮。
乘着这个机会,刘建和沈奂也抓紧时间对新抓的民夫们进行紧急训练。
陶旭和郗昙走在城头上,到处巡视着备战的士兵。
”重熙,救急如救火,你的骑兵有回来的吗?“陶旭一脸焦虑的问道。
郗昙无奈的摇了摇头。哪怕是骑兵,侦察附近十五到二十里的区域就需要都跑一遍,再加上来回的时间,怎么也得半天时间,哪有这么快的。
”地图呢?“陶旭再也等不及了,他问郗昙道:”此去射阳一共有几条路?除去司马校尉正面强攻的大路外,还有哪些小路可以从射阳绕到高邮城下的?“
郗昙一愣,他也没仔细研究过,连忙命人取过地图摊在地下研究起来。
”从淮阴到高邮本是官道,泰康年间老百姓走的都是这条道。射阳西、南,两个方向都是沼泽淤泥。司马校尉走的就已经是最近的道路了,可是正面强攻被狄兵所阻。每日进程不过一百多步。要想从射阳绕到我们这里,除非先从北面绕过射阳西侧的沼泽,才能折返到淮阴大道。“郗昙指着地图分析了一通,似乎是找不出后赵军队背袭高邮的方法。
陶旭冷不丁的指着地图上高邮城和晋军的右校部之间的空白道:”他们真正的目标会不会是司马校尉?“
郗昙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惨白,要是司马校尉被背刺遭到惨败,那自己也只能仓惶难逃了。
”事不宜迟,我要立即出发!“陶旭当即不再和郗昙啰嗦,他一路小跑跑下城墙,吹响了哨子。
尖厉的哨声立刻响彻整个城池,荀羡也立马收拢了正在临时整训的部队,跑了过来。
”传我的命令,让夏侯屯长过来,我们立刻出发!“
在军队中,军令大过圣旨。现在城中虽然以郗昙的职衔最高,但郗鉴有命,部队就必须遵从命令。夏侯长速度也不慢,立刻集结起来自己的部队。
“夏侯屯长!”陶旭招呼他过来,“司马校尉的部队现在在射阳城南三十里的沼泽南端。东面也是一片更大的沼泽,我们现在立刻扑向西侧,保证司马校尉的左翼安全,如果路上遇敌,不要恋战,一定要以会和为先!”
夏侯长应声而去,对自己的部队下令去了。
陶旭又叫过荀羡,“传令部队,用飞行纵队的阵型急行军!”
荀羡身边的两名旗手随时都紧紧跟随着他,一听陶旭下令。二人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大纛,一面绣有五个“金木水火土”黑底黄字的大旗顿时呈顺时针挥舞。
为首的正是刘建的步兵队,刘建身后的押官一见大纛挥动,连忙拍拍身前刘建的肩膀。刘建看到大纛挥舞的方向,便大声喝道:“走飞行纵阵!都跟我走!”
刘建的步兵队立刻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小跑出了城。紧随其后的是第二队,第三队…..
陶旭麾下每一队都有自己的旗帜,刘建身后的旗帜上绣着一条龙,第二队沈奂则绣着一头虎,再往后绣的是一只鸟,再往后则是一只龟…..
不同的队伍配合不同的旗帜,这四面队旗除了每一队都有一面,在陶旭的身边也时刻有四名旗手举着同样的四面队旗。各队押后的副队主只需要时刻观察陶旭身边对应自己队伍的旗帜就知道主帅在向谁下达命令了。
陶旭本来只有四个步兵队的编制。但现在被临时扩编为了八个,另外四个临时队只能紧紧跟随着前队的脚步。说是八个队,其实指挥系统还是按照四队来做。
夏侯长的部队就没那么多花样,郗鉴走的是水路,他把大部分的战马都留在了高邮,因此夏侯长甚至凑出了一些骑兵来。他一声令下,五百多人便如一条长蛇般鱼贯而出。
郗昙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去的队伍,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一旁的卫兵仔细想听,却又听不清楚。
***
夏侯长的骑兵已出发就被陶旭征用了,三十多名骑兵被分为六队,每两队一轮换,分别向前、左、右三个方向侦查,唯恐遇到后赵的大部队。
望着绵延的队伍,陶旭脸上看似镇定无比,但其实心中慌的一批。
以前都是纸上谈兵,几次实践,对象也都是东晋内部的自己人,这次对上的是北面凶残的后赵,不知道战局会如何发展。
他身边的荀羡倒是既紧张又兴奋,紧张自然是没见过后赵的军队战斗力到底如何。
虽然这些年郗鉴几次击败南侵的后赵军,但老头子依然把调门放得很低,看来后赵还没拿出真本事来。这次就不知道是不是动真格的了。
而兴奋,则更多的是对陶旭战法的信任。他这一个多月大开眼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试验一下阵法的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