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声音含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凄然,谢晚秋知晓她的经历也明白她的担忧,自己祖父早殇,祖母的苦又岂是一般人能懂得?
可她还能嫁人吗?
不管谢晚晚也好谢晚秋也罢,她的生活已经和夫能妻贤没有多大的干系。
“祖母,那邓一谦看上孙女儿什么呢?”
别说她是和离女,就说谢家大房如今的情况,恐怕一般人都不敢提出婚约之事,这邓一谦所求为何呢?
若说一见钟情,她自是不会相信。
她已经过了花期之年,自然懂得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坏。
“你这孩子,又何须妄自菲薄?”
长公主细着眉眼斜睨了她一眼,虽然她的样貌像极了那个人,可就算是她都不得不承认颇有倾城色,也无怪乎当初那人心比天高。
瞧着她皱眉不喜,谢晚秋也苦笑了笑,无奈地道:“那您安排吧!”
至于邓一谦那里,自己若是将过往剖析,他也未必会如此执着。昙花一现的初见,不过是假想之景罢了。
听着她松口,长公主的神色略显好转,语重心长地对着她道:“你还年轻,有诸多可期之事,莫辜负了祖母的期盼。”
隆冬已过,春初渐近。
眼见春耕事起,农忙将近,因着前一段时间的隆冬覆雪,不少人都开始踏春之行。好似要踩去往年的霉运,引来农耕喜事。
谢晚秋坐在马车上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一旁的邓佳慧也微微瞥着她。那目光虽然充斥着探究,却甚是隐晦。
她也不曾想到,自己兄长居然会看上和离归来的大姑娘。
也不知道他如何说动了家中的父亲,居然让自家继母亲自上门说明来意。当初自家那二姑子可没少动心思,可自家兄长没有一点意思。
“今日踏春之行,倒是劳烦妹妹了。”
她因为掉了孩儿心情不佳,所以趁着阳光明媚之时出来走一走,没有想到祖母居然让大姑子陪自己出来。
想到那日府中命人前来,她微微叹息了一声。
谢晚秋瞧着她脸色渐佳,眸色清明,只是笑着道:“回来京中多日也闷的紧,能和嫂嫂出来走一走也挺好。”
“妹妹这些年一直在北疆?”
“是啊!”
她轻声应答,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去北疆,可这些年确实生活在北疆。
“听说妹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嗯,将近五六年事情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若说失忆为何一点感觉没有?可若是借尸还魂……想一想都觉得背后阴森森的感觉。
不禁苦笑,或许是话本看的太多了。
“妹妹难道没有看大夫?”
“并未。”
从北疆一路走来穷的叮当响,食不果腹,哪有那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回到谢家,又因为诸多琐事,自然也没有去看大夫。
两个人一路上一问一答也颇为和谐,直至马车在清心寺前停下,二人才语毕。
蹬车下马,到了清心寺邓氏去给自己腹中那早亡的孩儿添往世之灯,谢晚秋却被邓氏的一个丫鬟引到一个院落里面歇脚。
大概一刻钟后,一个男子姗姗而至。
瞧着邓一谦前来,谢晚秋心中并无惊诧,从邓氏前来清心寺祖母让她陪同的那一刻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只是聪明人交谈,从未点破而已。
邓氏一眼看去并不是那明媚艳丽之人,甚至说带有中人之姿。而她的兄长和她样貌有些相似,只是那眼眸多了几分冷厉。
“邓大人!”
谢晚秋站在老树前缓缓施礼,那微微一点的动作令邓一谦的眸光更为幽深,只是他表现的甚是得体。
谢晚秋也未察觉一二。
“谢姑娘无须多礼。”
他站在两步之遥的位置,谨言守礼。
见他不言不语只是有些缥缈地看自己,谢晚秋微微瞥头笑语:“大人除了谢府,可曾在别的地方见过我?”
他眼神游移,好似透过自己看着什么。
“听说谢姑娘失忆了?”
当日回去他便调查了她这些年的事情,可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对于他这羽林军出身的人来说,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确实。”
“姑娘当初离开李家,可否来了京城?”
当年他碰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和她离开李家的时间相当,可那个女子是别人家逃跑的姬妾,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我不清楚。”
谢晚秋语带无奈,那些年发生了什么她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邓一谦的眸光微微一沉,随即又是一笑:“或许过往并不是那么美好,忘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或许吧!”
虽然道理她明白,可心中那道坎却始终过不去。因为只要她没有记忆,那么小石头他爹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我的心意长公主也知晓一些,不知姑娘对我可否有意?我邓家虽然不是那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保姑娘一世安康足以。”
“是因为大人心中那个人吗?”
谢晚秋不笨,她可以看得出他待自己这般特别是因为另一个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女子,就是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
当初在金玉阁的时候,那小郡主似乎也说过自己和什么人相似。
“是。”
邓一谦并未否认,而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谢晚秋眼眸微顿,神色有些游移。
“那她……”
“我和她之间并无可能,可谢姑娘却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至于那个孩子,我不敢说视如己出,可该有的不会短缺了去。”
自从那一次将人送回京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若不是手臂上的咬痕仍在,他甚至都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他曾私下派人打听过那个女子的身份,可她就像是月夜出现的鬼魅,没有一点踪迹可循。
谢晚秋原本是来拒绝邓一谦的,可听到他这么说也微微有些心动。邓一谦心里面装着人,而她心里面恐怕再也装不下人。
所以,这貌似很公平。
“我需要时间。”
谢家不是她久居之地,虽然二房的人在祖母的威慑之下都将牙齿收了起来。可若是祖母出事,那么他们恐怕会第一时间将獠牙伸向自己。
“一月为限。”
邓一谦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只知道自己若是失去了这一次开口的机会,怕是会悔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