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幕戌急匆匆的回禀,历来不动如山、喜好玩猎的幕晟宣眼眸骤变,眉间的凸起甚是明显:“可知晓何事?”
这传旨的内侍向来卖幕家一个好,每每言辞间多有暗示,不知道这次又是所谓何来,可别想自己猜想的那般。
——否则这事情着实可笑了。
“并未打探出什么,是陛下身边的亲随。”
既然沾上了‘亲’字,那么来人必然是今上信得过的人,所以幕家人打探不出什么也情有可原。
“你先去招呼,我一会儿便过去。”
“诺。”
幕戌忙忙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幕晟宣则转头看向谢晚秋:“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待在这里,若是中途有变我会命人送你离开。”
像是怕她听不进去劝,他声音不觉严厉了起来:“谢晚秋,这个时候你只有相信我才能活下去,别耍小性子。”
“为什么?”
“你应该回去问你祖母。”
幕晟宣脸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周围的人吩咐了一遍才急匆匆的离去,感觉到院落里的守卫肉眼可见的增加,谢晚秋的脸色黑的像是夜幕一般。
瞧着那阵势谢晚秋也知道自己暂时无法离开,她这人虽然不敏可起码的东西还能看的清楚,然而幕晟宣为何会对自己说那般话?
问祖母?问什么?
对上他没有头尾的话语,谢晚秋就算有心去寻思也有些想不通,为何帝王急诏他入宫,他却想着让自己离开,而且还恐吓自己有生命危险。
他没有得失心疯吧!
不远处的施琅将她一系列表情看在眼底,原本恹恹的神色也是倏地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手中的拐杖不由得发出声响。
谢晚秋听见响声转身只见他已经无限靠近自己,她愣神的时候人家已经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眸色间尽是担忧与害怕。
“你……”
施琅瞧着她脸上懵懂的表情耷拉的手掌颤抖了好一会儿,然而他这一脸着急的表情虽然入木三分,可谢晚秋愣是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幕晟宣离开之后他才这般表情,也就是说他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避开幕晟宣的,难道是有关兄长的事情?
除了谢青焌的事情,谢晚秋想不到施琅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躲着这些上位者。
“和我大哥谢青焌有关是吗?”
她的声音刚落,施琅的脸上果不其然地有了些许变化,那一张被毁掉的容颜虽然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一双眼眸已经足够她看到他的害怕与恐惧。
“你会写字吗?”
谢晚秋听那二老说过,他们一双儿子都认识几个字,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写,可她还是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
写字总比手指指划来的强。
施琅眼眸骨碌碌地转了两下,也不多言,只是指了指书案的位置。瞧着他这动作,谢晚秋脸上也闪过喜色。
可能是手腕有疾的缘故,他下笔的时候并不稳当,反而颤抖的厉害,甚至宣纸上多了不少被他抖下去的墨渍。
看着他久久不动笔,谢晚秋虽然心里面着急却也没有催促,反而放缓了声音:“手腕还疼痛吗?”
施琅听到她的声音好似才魂归故里,轻轻咽了一口唾沫,喉结微微抖动,他下笔的时候颇为凌乱,可那熟悉的字体还是令谢晚秋稍稍一顿。
不说他那一个‘逃’字给予她的愕然,就说他那熟悉的笔力便足以让她丢了魂魄,,她有些不确定地望向施琅:“你写的字怎么和我大哥那么相似?”
若说相似或许并不尽然,可那提笔落笔时的痕迹却异常的明显。谢青焌是清河郡出名的才子,也是谢家为数不多的读书人。
他的笔体自成风格,旁人很难学的来。
好一会儿她才看见施琅在宣纸上又写了一个字,虽然那个字写得异常艰难,甚至他额头上痛的已经渗出细汗,可最终还是写了出来。
‘摹’简单的一个字好似诉说了不一样的故事,而谢晚秋不知道为何居然听懂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你临摹我兄长的书帖?”
谢青焌是书法大家,他最喜欢的便是将自己的字体编写成小册子,然后随身带在身边,每遇到满意的字便收藏起来。
施琅脸上的表情有些挣扎,听着她这么说却也点了点头,而他好似还没有忘掉刚才的事情,指着自己书写的‘逃’字。
瞧着他一脸认真且着急的模样谢晚秋也微微一愣,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刚才幕晟宣便说过送自己走的话,而眼前这个人居然也让自己逃。
她现在都不清楚,她为何要逃走。
“为什么要逃走?”
万事万物总得有一个理由,虽然说眼前的人不可能骗自己,可起码自己得确定他是真的施琅,若是假的该怎么办?
虽然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可小心无大错。
这个人毕竟是幕晟宣找回来的,而她对幕晟宣并未放下戒心,最重要的是幕晟宣刚前脚说让自己离开,他后脚便说着逃离的话语,怎么都觉得有些碰巧。
施琅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几次三番想要动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得望着外面窜动的人影无奈叹息。
谢晚秋瞧着他消停下来,坐在一边不确定地询问:“你知道施家村的情况吗?你兄长的事情和你父母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这期间已经隐含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施琅点了点头,而她说道施珏离世,其父母也因为那一场大雪活生生饿死时,施琅的脸上闪过各种表情。
愧疚、懊恼、后悔……包罗万象的神态不足言表。
“我当初想过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可终究有心无力。”
她若是带着一个小孩再带着两个老人,着实走不出那凶险异常的北疆,最后之所以能撑到京城还是因为姚春的缘故。
若是带上他们,恐怕再碰到姚春之前,他们已经撑不下去了,魂归故里是他们的要求,她只能这般选择。
“一会儿幕晟宣回来,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幕晟宣困住施琅的目的恐怕和自己脱不开干系,她有时候不觉得自嘲,自己不过残花败柳之姿,他怎么就上了心呢?
虽然她尽可能让自己不去多想,可事实恐怕和她想的也**不离十!一个男子多次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这明显是不正常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