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幽黑又兼恐怖,高悬的弯月似乎都无法照亮这一诡异之境,只是躲躲藏藏瞧着世间的魑魅魍魉。
长公主觉得这一晚上,她仅剩的坚持居然全部被踏平,这个瞧上去颇为伟岸的男人居然真的这般不在乎名声?
“你毁了她。”
长公主最终淡语出一个事实,晚晚留在李家或许不会幸福却不会这般孤苦无依,他了呢个是将一个有家的女郎逼得走上了绝路。
若说这种可怕的占有欲是他的爱意,那么这股爱意令人觉得胆寒而恐惧。
她简短的几个字令幕晟宣神色微滞,若几年前有人同自己这般说话他自是不信,可这几年的离别让他隐隐觉得自己确实将她拉入了泥沼。
无涯也曾经劝说他放手,然而他们都不是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意!
“我会补偿她。”
这是他能给出的承诺,日后的路不管多么的艰难他都会陪着她走下去,哪怕她的身份暴露他也不会放弃。
他给出的承诺发自肺腑,然而这口头应承在长公主看来不过是嘴上无毛说话不牢的具体表现罢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这世间不定的事情太多,没有人敢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命!
“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有所猜测,幕大人还是请回吧!”
他曾言佛照谢家是因为焌儿的关系,可随着这些事情逐渐明了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一切都和晚晚有关。
怪不得当初听闻晚晚出事,他便亲自奔赴永平郡。
“能双赢的事情何必执着呢?”
对于她冷淡的送客,幕晟宣眉头紧皱了一下。她这一味的清高极有可能会害了晚晚,宫中那位的态度便是最大的变数。
他虽然一直心存侥幸,希望他不知道晚晚的存在,然而这些年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表明,他不知晓的可能极其渺小。
“本殿同你,并无太多的话可说。”
长公主眼眸闭上送客之意甚是明显,而幕晟宣则轻笑出声,言语中含着几分笃定:“殿下是聪明人,又何必做这糊涂事?我确实不会对她做出伤害的事情,可今上呢?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年谢家发生的事情都是偶然为之吧!”
“你”
听着他意有所指,长公主的脸色巨变,谢家这么多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那个人之所以这般步步紧逼是因为谢家军的缘故。
可当孙儿命陨黄泉后,她心中升起一股极其可怕的猜测那个人之所以不管不顾对谢家出手,恐怕不单单是因为谢家军的缘故,更有那不为人知的往事。
然而这一种想法刚升起便被她掐灭,那人若是知道又如何会放任自己活到现在呢?这世上见识过他辣手无情的人,从来不会有这般心存侥幸的心思。
“殿下早有决断,又何必不愿意去相信呢?她到了我手中我会将其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面,可落在陛下的手中呢?”
没有亲自碰到,谁也无法估量她落到陛下手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细细想来必然不会简单收尾。
“你莫要诓本殿,他又如何会知道?”
长公主清楚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知道当年的事情必定早有打算,又如何会等到现在?他大权在握,有什么可怕的?
“谢国公的长相便是最大的破绽。”
虽然说外甥肖舅,可昔日的谢国公谢律城和先帝长得太过相似,最重要的是当年发生政变的时候,长公主和皇后同时生产。
有些事情注定说不清、道不明。
长公主那一脸刚强的气息随着幕晟宣的话语不断的萎靡,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在来床榻上,眉眼间尽是苦笑与寂寥。
“天养,是你的孩子吗?”她倏地抬头看向幕晟宣,一双凝滞的眼眸里面有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武之气。
幕晟宣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给不出话来,瞧着那生辰确实不是自己的孩子,可生辰这东西误报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他并不能确定。
这一夜。
谢晚秋睡得并不踏实,虽然屋舍是随从们重新搭建,里面的铺盖都是她一路上准备的,可瞧着屋外的明月,总显得有几分孤寂。
天养翻了一个身,小身板蜷缩了一下,而她瞧见将被子朝他身上拉了一下,一双修长又纤细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旅居他乡,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相当的不好,就像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她就像是一个二愣子似得。
不过好在,自己身边还有天养。
谢晚秋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滴翠瞧着她起来不禁念叨:“这一路上颠簸不定,好不容易有一个安闲的地方,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
谢晚秋算是实话实说,她犹记得小的时候身体畏寒,所以最喜欢的便是窝在被子里面,后来到了清河郡这一毛病也没有改过来。
也就长公主心疼她,所以免了她早起问安之苦,也养成了她遇床便疲懒的性子。不过当年的习惯,这些年好似都被更改了。
因为她自从北疆开始,还从未想过偷懒的事情细细想来,极有可能是生活不易,也将她那习惯左了过来。
瞧着她朝灶台走去,滴翠不由得阻拦:“那地方油烟太重,您可别过去遭罪受,这里等着,奴婢一会儿便好。”
“无妨,我过去看一看。”
她确实没有下厨的想法,虽然她的身体以及生活能力比以前皮实一些了,可这下厨的事情终究有所不适。
一锅,一灶这般简易的灶台对她来说更是困难。
谢晚秋在这无名村落一住便是一个多月,空气里面已经夹带了些许凉意。而秦朗每天也没有闲着,由于认识不少的字,所以在这村落里面颇受欢迎。
时不时有人请他过去,不是教授大字便是说道外面的世界,瞧着他们那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谢晚秋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城外的人想进城,城内的人想出城,这道理不管走在哪里都能行得通。
这一日,她和点翠在周围闲逛,忽然瞧到不远处背着破旧包袱,手拄一根拐棍的男子。远远瞧不见他的身影,只觉得身形有些单薄。
可当他靠近时,谢晚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