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封君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然而她还是强撑着,直至春暖花开之际整个人的眸光都开始黯淡无光了起来。
瞧着一众儿孙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将眼眸紧紧闭上轻语:“我嫁入幕国公府的时候有不少产业,可由于逃得太急都散落府邸。”
听着她这话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幕家众人都抹了一把眼泪,其实他们都清楚,老封君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几天了。
“我这一辈子自认为对得起你们的父亲也对得起幕家的列祖列宗,只是如今幕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故而我带出来的东西一分为二。”
她不知道那些庄铺能不能收回来,可如今手头上能转动的也不过十万两纹银罢了,这还和她平素的习惯有关系。
她不喜欢摆弄那些庄铺,当是对珍珠玛瑙一类的东西情有独钟,甚至也会收藏一些银票,所以这次离开她反而成为了所有人当中最富有的。
她抿了抿唇角,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忽然带上了几分笑:“其实你们心里面怕是不高兴的吧!你们一直都觉得我太偏向宣儿了,可可我为幕家兢兢业业了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喜好,你们看不惯也得受着。”
她和自己这个孙儿可以说相当大的投缘,她嫁给老幕国公是因为命运使然,若不是乔梦蝶喜欢的人是谢国公或许幕国公夫人的位子轮不到她。
老国公不喜欢她,她心中清楚的和明镜似的可她就是喜欢看他那张不喜欢她却不能将她如何的猪肝脸。
幕晟宣闯入她的生活是偶然也是必然,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是笼络老国公的利器,老国公第他的器重明显超过其他子嗣。
然而笼络笼络自己的心却被那小崽子笼络去了,瞧着自己一手养大的翩翩公子,她这心里面也是高兴的。
而这孩子也争气,除了谢晚秋的事情和她红过脸,其他时候他不会忤逆她,还会变着法的讨好她。
都说养一条狗时间多了也有感情了,更别说他还是自己的孙儿,所以在众多孙辈中她最疼的还是幕晟宣。
“我哪点资产虽然说是杯水车薪,可却也能解燃眉之急。一分为二后,三万两给钰儿留着,其余的充公。”
那是她的私房钱,有她的陪嫁有她这些年的积攒,所以老封君说出这一决定的时候众人虽然心思不一,却也没有人撕破脸皮闹起来。
都是有身份的人,终究是讲一个脸面。
“老大和钰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老封君做了一辈子戏,临了当也没有和众人生离死别的心,反而有几句话要托付于他:“这孩子是一个可怜的,我若是走了怕也没有几个人疼她。”
“母亲,她是儿子孙女儿,儿不会让人欺负她。”
知道钰儿是老母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人,幕国公也不停说着自己的保证,而老封君只是轻笑:“你一个大男人不知者后宅的险恶,我将自己身旁得力的人手都给她了,日后你只需要记得她是你大儿子的女儿便好。”
幕晟宣是幕家的一个禁忌,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幕家人早已经失去了希望,他们沉湎于那个男人却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儿子明白。”
老封君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泪眼汪汪的幕锦钰终究是摇了摇头,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的路还是要她自己去走。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而幕国公携着幕锦钰的手刚走了一段距离,却又听到老封君幽幽的声音:“日后有了宣儿的消息,在我坟前知会一声。”
“嗯。”
幕国公眼角噙着泪走了出去,这一晚虽然是初春却也料峭的紧,他走出去抱着孙女儿一声不吭地越过众人,最终寂寞无声。
幕家的老封君离开了,幕家人并没有摆出大阵仗,只适合族里面的人商量了坟茔的事情,而这也是老封君自己的意思。
她出殡的那一日天空刮着寒风,而幕锦钰真的是伤心极了,小孩子这些天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几欲哭死过去。
幕国公想让宋氏去安抚,可宋氏刚靠近孩子却哇的一声哭出来,那伤心的像是被踩了脚似得,最终还是挺着肚子的姜黎一出手才哄好了她。
幕晟宣回来的时候老封君已经下葬了一个月,他被幕戌推着轮椅走进秦州幕府的时候,众人都以为见了鬼。
向来有分寸的大管家更是大叫了起来,不过须臾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就连整夜忙于军务的幕国公也出现了。
“宣儿”
幕国公瞪着自己的眼睛将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声音甚至都抖抖索索的,而幕晟宣却镇静无比:“父亲。”
“真的是你你”
幕国公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他已经判了死刑的儿子居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当确定之后他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跑过去想要去抱他,却发现他坐在轮椅上。
一瞬间,幕国公觉得自己的心吊了起来,就连刚才那激动的心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你的腿怎么会”
他声音有些干涩地盯着那木质的轮椅,虽然说上面的花纹很显眼,甚至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可儿子的腿呢?
“废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幕家众人脑补了一幕又一幕,虽然哀叹这幕家麒麟的遭遇,可想到他从各种暗杀里面捡回一条命,又觉得他命大的紧。
不远处站立的幕晟元微微一愣,那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他的双腿瞧,好似能看出一朵花来似得,又像是觉得自己耳朵出了幻听。
就连幕国公都蓦然睁大了眼睛,有些苦涩又有些不甘地盯着他的双腿猛瞧:“怎么会,你的腿怎么会废了?”
“被人围杀,堪堪捡回一条命。”
一句话让幕国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刚想安抚却只听幕晟宣又问了:“祖母和晚晚呢?还有钰儿怎么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