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闳翁他们给夏侯婴萧何张良他们也盘了火炕之后,樊伉的盘炕小队就彻底火了,其他人纷纷效仿,争相找樊伉下单。
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各种原因试用了火炕的妙处之后才决定盘火炕的,如陈平、周勃、灌婴等人。
还有另一部分人则因为从众心理,以一种樊附权贵的心态想巴结樊会萧何等人,也跟着下了订单,结果发现火炕的效果意外地好之后,反而成了火炕的忠实用户,自发地大力帮樊伉免费宣传,以至于光是腊月期间,樊伉接的订单就足以排天明年。
当然,收获同样也是巨大的。
短短的一个腊月,樊伉就收获了金银首饰六件,绢布十五匹,粮食十数石,狼皮狐皮熊皮将近十张,牛羊猪几十只,各种野兔野鸡野鸭子等野味无数,其中半大的猪尤其多。
那些人给的报酬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首饰和绢布樊伉直接让阿琅送给了吕媭,粮食也入了库,留作明年开春府里的口粮,皮子他只留了一张熊皮一张狼皮铺在炕上,其他的全送到吕媭那里,让她调配。
等到处置那些牛羊活物的时候,樊伉为难了。
樊家人口就那么些,之前家里就备了很多肉食,现在又添了这许多,吃都吃不完。
陪着他一起清点财物的阿琅苦着脸,十分不满:“郎君,这些人好没道理。难得郎君愿意让家中匠奴去给他们盘火榻,这些人居然竟拿豚彘之流来抵充,真是欺人太甚!”
樊伉倒没觉得。
这个时候还没有植物油,吃的都是动物脂肪提炼出来的油脂。
现代人不缺吃喝,嫌弃脂肪容易发胖,提倡素食养生,肉也只吃瘦肉。
但放到这个时代,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汉朝人来说,油脂就是一种难得珍贵的美味。
容易饱腹,能提供人体最多的热量。
樊伉以前也不太喜欢太油腻的东西,但来一这个世界短短两个月,就完全颠覆了以往二十八年的生活习惯。
清汤寡水吃多了,肚中缺油水,肥肉也能吃上两块。
樊伉这种吃习惯了现代各种美食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常年处于贫穷饥饿状态中的汉朝人。
时代不同,人们对于食物的要求就不同。
“留着吃啊,豚肉也挺好吃的。”樊伉脑海里早已经浮现出了猪肉的一百零八种吃法,没觉得被人欺负了。
阿琅依然忿忿不平:“冬天没有办法放彘,这些人家中蓄养的彘太多了,冬天不法放彘,杀了又吃不完,就扔给郎君抵充盘火榻的钱财,真正是可恶!”
樊伉这才恍然大悟。
汉朝人也养猪,不过不是像现代那样圈养的,而是和牛羊一样,在野外放牧养猪,正经的猪舍南北朝以后才有。
这个时候还不兴圈养。
放牧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不费粮食。
猪是杂食动物,放到野外拱泥吃草,不用专门准备猪食。
坏处就是季节性太明显。
春夏秋三季的时候还好,野外有吃的,天气也温暖,到冬天就不行了,到处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没有吃的,天气又严寒,放不了猪,很多人家都是冬天就选择把猪宰杀掉,无论大小。
樊家才刚搬到栎阳,家里还没有来得及养猪,所以樊伉一时没有想到这个。
“咱家现在有多少头猪彘?”樊伉习惯性地还是想叫猪。
“十七头。”阿琅甚是为樊伉抱不平,总觉得樊伉好心好意帮人盘炕,这些人却欺负樊伉年幼,拿些不值钱或者不好处理的东西来打发他。
“没事,杀三头留着过年吃,其他猪养着。”樊伉觉得挺好的。
那些猪他看了,都是半大的猪,再养个半年,等到明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正好杀了吃肉,那个时候要忙农活,正缺油水。
阿琅一脸为难:“郎君,冬天没地方放彘,而且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容易冻死。”
“这有什么难的,建个猪圈就成了。”樊伉不以为然地道。
“啥?”阿琅听了,整个人跟雷劈了一样,“郎君给人盘火榻不够,还要给彘盖房子啊!”
樊伉:“”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什么叫给猪盖房子啊!那明明就叫猪圈好嘛!
真是没文化!
樊伉不跟没见识没文化的古人计较,把闳翁叫了过来,说起盖猪圈的事。
那个过道位置挺偏的,靠近下奴们住的地方,离主院比较远,平时少有人来往,空着也是浪费,樊伉就想废物利用。反正那个过道离他和吕媭住的院子都远,就算养猪有那么点儿味道,也传不到他这边来。
本质上樊伉上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市民,三观正常,在大是非道德层面上立得稳脚,但也这并不妨碍他在不损人的基础上,尽力为自己谋求一点好福利。
穿成了一个贵族阶级,就没有办法跟这些古人谈什么平等自由。
社会还没发展到那个高度,有时候随波逐流反而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闳翁为奴几十年,自认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了,听到樊伉的要求依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郎君的想法也忒奇怪了点,嫌给人盘火炕没意思,现在居然开始折腾着给猪盖屋子了。
“把这个过道封了,另开个小门单独进出,专门用来养猪,哦,不,养彘。”
“每个圈舍不要太大,能养三四头就行,我估摸着能建六个圈舍。底下挖个大池,上面盖上石板,这样容易清扫,清扫的粪便直接冲到底下的池子里,发酵过后,还能当有机肥来肥田。”
樊伉越说越觉得猪圈该建,越早建越好。
在农药化肥还没有问世的年代,人们种地下基肥就只有一种选择有机肥。
为什么这个年代粮食产量普通低?平均亩产不到两百斤?
粮种是一个问题,肥料也占了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粮种这个问题需要专业人士经年累月细心筛选培育,优胜劣汰,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能改变的就是肥料!
剔除掉病害虫的原因,土壤肥料上去了,种的粮食多少能增产一点儿吧。
说起种田的事,樊伉头头是道。
从养猪的好处开始说起,到厩肥对于田地增产的重要性,再进一步扩大深化到朝廷社稷的稳定,百姓生活的改善等等,旁征博引,口若悬河,说得闳翁眼中异彩连连,热情澎湃,一再保证必会定在新年之前将府里的圈舍建好,不负郎君所托,为建设美好和谐平安稳定富庶的大汉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修圈舍的问题上,成功地把闳翁忽悠到自己这边的阵营后,樊伉忽然觉得自己的口才其实还挺不错的。
笼着袖子,盘坐在炕上,樊伉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想写个未来规划什么的都没有笔和纸,竹简倒是有,但要他一笔一划地在竹片上写字画表,还是拉倒吧!
他宁可选择自己那个记忆力并不怎么好的脑袋。
说到纸,樊伉又有一件格外忧伤的事情。
唉!
果然社会太落后太贫穷就是不好。
别说写字,连擦屁股的纸都没有,用的是瓦片刮的,真是越想越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