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缨回过神来,已经被押到澡堂池子旁边了。
男学士们正一桶一桶往这里运热水倒进去。
中间,还有人送来了毋映真特供的琼浆玉露,表示等等滴进去药浴。
越来越多的蒸汽呼在檀缨脸上,就好像来到了私汤温泉。
这本来可以很舒服的。
但全程,都有几十个男学士围在这里,这就不舒服了。
更可怕的还是那位周学博。
他俯身试过水后,这便起身开脱,同时冲着男学士们喊道:
“水温差不多了,来个人帮我一起给檀缨搓身!”
面对这个工作。
本来积极的男学士们都不禁退了一退。
但还是有猛的。
“我来!”
“我来!”
两个声音先后出现。
正是嬴越和黄洱。
黄洱见此忙抢上道:“唉唉,公子还是不好给他搓的,此等工作我来吧”
“学宫无尊卑。”赢越抢着脱起外衣说道,“我与檀缨共澡多年,他哪里脏我最清楚。”
周敬之催促道:“这破事有什么好争的,嬴越来搓,黄洱帮檀缨脱!”
二人这便应了。
赢越一直都没架子,在这里当众宽衣倒也痛快。
可黄洱走到檀缨身侧,檀缨下意识就是一避,赶紧自己脱了起来。
为了不被黄洱宽衣,他脱得尤其迅猛。
但到最后一层底裤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周学博这里嬴越帮我就可以了,同学们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
这边周敬之早已一丝不卦,只傲然而立催促道:“都是男人你羞个什么,快快入池。”
“不是我是怕”檀缨凑到周敬之耳边道,“伤害到别人”
“伤害?什么伤害?你有毛病吧,赶紧的,不脱我帮你脱了。”
“脱脱脱”
檀缨无奈,只好默默褪去了底裤。
顿时。
“!!!”
“这?”
“甚是雄伟啊”
“嫪毐再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嘘在秦国不要提那个人”
惊呼之中,即便是周敬之也呆立原地。
所谓伤害原来是这层意思
而且这样的伤害,本来是可以规避掉的。
比如在场的很多男学士,都强自提了口气。
“确实雄伟,但也就比我稍伟那么一点点罢了”
“呵,于我倒是短了寸分。”
“嗨,在我们齐国,这也就是普通。”
这几位穿着裤子,自然是可以这么说的。
但对周敬之和赢越而言,这样的伤害却是展露无疑的,非常残忍。
几乎在檀缨暴露的瞬间,一向大方的周敬之突然回身一转,背向学士们说道:“出出去!除了嬴越都出去等着!”
赢越更是早就钻进了池子,低头无言。
没人比他更清楚檀缨的过人之处。
因此他早有预判,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神,光速下水,一个人闷头开泡。
在周敬之的催促下,学士们便也都欢声笑语出了澡堂。
“唉,周学博看着雄壮,也不过如此嘛”
“也就是我十三四岁时的程度。”
“十三四么?我们齐人十岁便有那样的实力了。”
“谢长安你就自吹吧黄洱盗说自吹都没你吹得高”
“唉小点声,黄洱还在呢。”
“在又如何?”
“对了,你们可有人看清嬴越了?”
“没。”
“太快了。”
“那小子是懂的。”
“如此算无遗策,深藏不露无愧为公子啊。”
待这一堆学士走后,周敬之才与檀缨捂着跨下水,和嬴越一左一右给檀缨搓身。
檀缨泡在池中干巴巴说道:“周学博,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唉,时间紧急,就让我与嬴越来吧。”周敬之给檀缨翻了个身便又猛搓起来。
嬴越在旁却边搓边笑:“我看檀缨倒也不是非要自己来,若是有女学士进来服侍,他断然不会这么多话了。”
周敬之闻言脸一红,不禁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嚓嚓猛搓着檀缨呵斥道:“想什么呢?这里是学宫!”
“不是我没想啊!”檀缨含泪挣扎道。
“老实呆着,快搓快完!”周敬之说着又把檀缨翻了个身要搓正面。
但这个瞬间,他却又顿了。
终于,他沉着脸侧过了头,“正面你自己搓。”
“”檀缨欲哭无泪,只洗着身体问道,“周学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学宫为何要如此对我?”
周敬之一愣:“闻道大鼎都鸣了,你还不知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周敬之一叹,这才与檀缨讲解开来。
问道大鼎并非凭空铸造,其前身正是大周的传国九鼎,后由光武帝炼为问道九鼎,先后赐予秦、楚、齐、燕、赵、魏、韩、越八国学宫。
八大学宫都将其奉为至宝,并按照光武帝的要求,将其藏于论道大殿主台屏后。
而那王畿的最后一鼎,是在光武帝仙逝时才炼铸完成的。
相传,他最终化为一道精烟融入鼎中,得永生道。
更夸张的说法是,光武帝其神未灭,其形为鼎。
百余年来,他都悄悄地藏在九大学宫的论道大堂屏后听着众生论道,笑而不语。
听到这里,檀缨不禁头皮发麻。
这又是什么魂器?!
聚齐九鼎可以召唤伏地光武魔不成?
周敬之见状,忙又笑着解释道:
“所谓其神未灭其形为鼎,只是民间的说法,有识之士自然都不信这个,但问道九鼎蕴藏着光武帝一生的心血与极道,说它与天道相通,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常言,求道是一步一悟,要先一步积累,方才能悟道,悟过之后再积累,再通悟。如姒青篁,便是不知不觉在这个过程中提升,终于山巅恰逢天道一瞥,一朝得道。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得道途径,里面有努力,有天赋,也有机缘。
“但有极少数人
“他们可以跨过努力,无视机缘,直接与天道对话。
“刚刚那阵鼎鸣,便是天道向这样的人敞开的声音。”
听至此,檀缨澎湃剧震。
“那鼎为我而鸣?”
“只能是你了。”周敬之又是敬重又是嫉妒地看着檀缨,一字一句说道,“百余年来,这九大问道鼎共鸣过四十余次,每次皆是堂内有雄才高论的时候。你猜,我秦鼎上一次为谁而鸣?”
“司业?”檀缨说道。
“祭酒。”周敬之叹道,“我们也都认为范子最配得上鼎鸣,但老师在学宫论道四十年也未得来那一刻,反是七年前,初入学宫的祭酒得到了。祭酒明明比范子少了几十年的积蕴却于坐鼎问道之间,一朝连破二境,达到与司业同样的高度法家啊法家为什么总有这种怪物。”
另一侧的赢越随之说道:“此事当时震惊朝野,都盛传祭酒或能超越韩非子,将法家推向第八境只是这些年来,祭酒始终止步于第五境,似乎再难突破,这才没人提韩非了。”
周敬之更是长长一叹,仰面悲呼:“然司业年事已高,同样也难以突破第五境了每每想到我秦地墨家,唯有司业一人相撑我都恨自己,恨自己愚钝啊,啊呀!我好愚钝啊”
悲叹的同时,周敬之不止一次恳切而又期待地偷窥檀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