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境。

长生门。

祁季缓缓睁开双眼，脑子有些混沌，一些过往的画面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脑海里，或者说，是属于原身的记忆。

是一些很不好的记忆，这些记忆让他的脑袋产生了阵阵针刺般的痛感。

眼前的景象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这是一间柴房，木门底部有个破烂的缺口，刺骨的寒风伴着雪花一同涌了进来。

看样子天刚刚亮。

祁季低下脑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手镣脚铐，还有怀里熟睡的清瘦丫头。

怀里的丫头在昨晚入夜时便将祁季的双手塞进了她的贴身衣服里。

尽管她自己冻得瑟瑟发抖，也不忘用体温给祁季取暖。

两人就这样在萧瑟寒冬中坚持了一夜。

此刻和昨晚睁眼时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祁季不得不接受自己真的穿越了的事实。

但也不得不说，此刻的境地着实有些憋屈：

他本是恨天宗弟子，如今出现在这里，是被迫替同父异母的哥哥顶罪。

他的哥哥司马亮恶事做尽，近些日子更是过分，昨日几个正道宗门在山下要人，父母护短，后母王氏便将算盘打在了祁季的身上。

祁季依稀记得自己被迷晕后抬下山的景象，还有哥哥与王氏计谋得逞的嘴脸。

到最后，几个赶来恨天宗要人的正派宗门知道祁季是无辜顶罪的，不想犯下杀孽，便将他交给了长生门处理。

说是要让正道第一大宗做决断，实际上是甩了烂摊子。

恨天宗属于魔门，而长生门则是正道第一大宗，两者水火不容。

祁季还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处理结果将会是什么。

……

“少爷你醒了？嫦儿去给你打热水洗脸。”

怀里的瘦弱丫头迷糊地用小手揉了揉眼睛，从祁季怀里离开。

可她站起来面对着窄小的木门，却愣了半晌。

寒风从木门残缺的地方灌了进来，吹得两人一阵透心凉。

嫦儿转身看向祁季，嘴唇有些发白地说道：“少爷我忘了，原来我们不在恨天宗了……”

她看了眼祁季身上的脚镣手铐，眼眶悄悄红了下，立即乖巧地回来坐在祁季的身边。

“少爷你往好处想，我们在那里的生活一点也不快乐，在那间清冷的房子里兴许还没有这间柴房温暖呢！”

嫦儿说着露出笑容，明明自己都没缓过来，却不忘安慰着祁季。

看着祁季冻得发青的手背，她心里难受，连忙拿起祁季的大手往自己怀里塞。

“少爷冷不冷，嫦儿帮你暖手。”

祁季将手收了回来，反倒将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手心。

“我不冷，你饿吗？”

“我不饿，少爷饿不饿？”

祁季摇摇头。

“咕咕咕——”

两人的肚子突然同时叫了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

小丫头顿时脸蛋通红，祁季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没事，估计他们等会就送吃的来了。”

祁季说着，一边揉搓着她的手一边用嘴巴哈着热气。

这丫头，昨天祁季从山上被人抬下来之后，她便拼了命地追在后面。

下山时摔了好几个跟头，就忍着痛爬起来，哭喊着少爷去哪她就去哪。

祁季盯着她白皙手臂上的伤痕，还有脸颊上王氏留下的巴掌印，他不由得心里一酸，嫦儿因为自己这层原因可没少受王氏与司马亮的欺负。

她才十四岁。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与情绪后，祁季暗下决心，他终有一天会让王氏，司马亮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自己那个不作为的父亲也逃脱不了责任。

当初要不是他在民间霸占母亲，自己也不至于会沦落为魔门弟子，说不定还可以安安稳稳的读书考取进士。

他生来是个病秧子，修行悟性低下，在恨天宗内可没少遭受白眼。

所以，自己得找到方法尽快变强才行，这具身体太弱了。

不过在变强之前，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少爷……也让嫦儿为你哈哈气吧，还挺暖和的……”

嫦儿抬头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终究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尽管两人在恨天宗朝夕相处，可被男人握这么长时间的手，嫦儿还是忍不住小脸发烫。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开了。

祁季心里一凉。

应该是长生门所谓的“处理”来了。

他们会怎么做，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杀了吗？

毕竟如今魔门子弟在正派这里人人喊打，杀了也不过分，更何况他本身还顶着罪名。

几名穿着长生门弟子服饰的人站在门口，背靠天光。

他们是长生门的杂役弟子。

“跟我们走吧。”

“去哪？”

……

尽管被祁季牵着一只手，嫦儿依旧不忘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祁季的袖子，生怕和祁季分开。

“放心，你并无实罪，所以不会杀你，但整个长生门上到真传弟子，下到杂役弟子，都有对的上号的去处，实在没别的地方安置你们，而且你是魔门弟子，思来想去你只能去一个地方。”

为首的杂役弟子看出了祁季二人的窘迫，开口说道。

“敢问小哥，是什么地方？”

杂役弟子笑了笑，没急着说。

约莫半个小时的脚程，几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池修身上的手镣脚铐响了一路，嫦儿帮忙抬起祁季手上的链子，察觉到重量后不禁又红了眼眶。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把少爷身上的手镣脚铐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处背靠山岩的十层楼阁，周围清泉流响，绿树成荫，风景宜人，就是位置着实有些偏僻。

“这依山而建的楼阁共十层，一楼有房间可供你们居住，二层到十层藏有功法，武学秘籍，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打扫这些楼层。”

祁季愣了愣。

这么轻易地就接触一些高深功法，这种美差会交给自己这个魔门弟子？

长生门就这么心大？

似乎是看出了祁季心里在想什么，杂役弟子笑着道：

“别多想，这些功法，武学秘籍没人能学成，哦对了，除了打扫楼层，你还有另一件事。”

“请说？”

杂役弟子这时来到路边，撩开灌木，里面顿时露出一具干枯的尸骨！

嫦儿见状吓得睁大了眼睛，连忙躲在祁季身后，小手抓紧他的胳膊。

祁季同样内心骇然。

“你还要将这些不定时出现的尸体埋到后山，尸体每个楼层都会有，每天都不缺。”

杂役弟子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对出现在这里的尸体已经熟视无睹。

祁季稳了下情绪：“这些尸体是？”

“都是一些耐不住诱惑，试图参透那些经书的门内弟子……不对，大部分不是长生门的。”

“嗯？”

“天下第一大宗，内部情况复杂到难以想象，但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别去看那些经书就行，被吸干了寿命没人救得了你。”

杂役弟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临走前又道：

“对了，有两件事，第一，我们每三天会检查一次尸体处理情况，处理不干净的话你们会没有饭吃，长生门不养闲人。”

“第二，每日入夜后可能会有偷偷过来参悟经书的人，无需多管，你也管不了，免得白白送了命，第二天照常处理尸体就行。”

这些杂役弟子离开后，祁季与嫦儿进了楼阁，最底层有一间稍显破败的小房间。

房间虽小，生活用品却很全面，桌子椅子单人床，锅碗火炉大橱柜。

嫦儿如释重负地去整理床褥，在她看来只要两人相安无事，就一切都好。

“少爷，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嫦儿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你。”

“咱们呀，不过是换个地方一起过日子罢了。”

嫦儿一边铺床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语中满是少女对未来生活的乐观向往。

祁季坐在凳子上，消化着刚才的一切。

突然，他发现自己看向嫦儿的背影时，视野出现了变化。

【落难长生门，你获得了长生秘术】

【剩余阳寿：+∞（正无穷）】

突然间出现在视野中的小字，让祁季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