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裹着雨点从半敞开的车窗吹进来，打在昏迷的李夏堇头发上，在顺着发丝滑落，弄湿了她的脸颊。

宁言瞥了一眼，探过去身子将车窗关上。

确定不会有雨水刮进来后，他才挪移目光望向坐在副驾驶位的宋舍。

“我们这是去监测局？”宁言询问道。

眼前这两位监测局巡逻员对宁言出示证件后，就以协助转运异变者为理由，请求宁言与他们随行。

宁言确认证件无误后，自然也没有拒绝，直接一把将昏迷的李夏堇扛起，上了他们的车。

“不，我们是要去处理院。”宋舍推了推镜框，转头回道。

异变处理院？

宁言怔了怔，想到了之前急诊科主任劝退他的时候，有说过监测局给他介绍了一份新工作，而这份新工作好像就跟异变处理院有关。

宋舍看着宁言表情的微妙变化，就好似猜到了宁言在想什么，说道：“在你发生异变后，监测局就仔细调查过你。”

他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沓足够份量的调查报告，随后递给宁言。

“这个调查报告跟交给未城医院的那份，是同样的。”

宁言伸手接过，大致翻阅了一遍，发现上面除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就是一堆身体信息，以及异变相关的影响。

宋舍说道：“一开始局里是想直接对你进行抓捕的，但后来我们确认你的稳定性足够高，便将逮捕计划改为观察计划。”

宁言合上调查报告，抬眼看向对方：“你们就是负责观察我的？”

宋舍点点头，没想隐瞒。

“那这个女孩……”宁言偏头，看向昏迷状态的李夏堇。

“她是被我们引导去你家诊所的，算是对你观察计划的最后一环。”宋舍瞥了一眼李夏堇身上的鳞片，银色的鳞片泛着亮光。

“为什么要这么做？”宁言有些不解。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局里想要测测你的异能水平？”

宋舍耸了耸肩，他和罗丛只是监测局的巡逻员，上面让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但这么做的原因，一概不知。

“那如今算是观察结束了吧，之后呢？”

宋舍和罗丛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观察结束后的事情，只能等到了处理院才能告诉你。”

宁言皱了皱眉，虽然不清楚这么神秘是为了什么，但对方不愿多说，他也没办法。

看着昏迷的李夏堇，宁言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有些不理解，一个恶性异变者，你们就让她这么开着车在城市里飞奔，她要是还没到诊所就完成异变了该怎么办？”

“我们有其他人盯着，若是她提前失控，我们就会在路上把她解决掉，让她连长出全部鳞片的机会都没有！”

声音来自正在开车的罗丛，敦实的身躯说出了寒意十足的话。

宁言默然不语，眼前这些都是专业的，他们既然决定了某些事情，那就肯定有了详实的计划，他的担忧确实没什么意义。

宋舍取下眼镜框，一边擦拭，一边微笑道：“不过，说是解决掉，其实我们也没有办法杀死异变者，只能跟你一样让它们昏迷。”

“为什么？”宁言挑了挑眉，虽然他从小到大也看过不少异变者的新闻，但是却没有听说过恶性异变者无法杀死。

宋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听说过灰门吗？”

“当然听过。”宁言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灰门在世界上的知名度极高，因为这个东西曾经在造成过巨大的灾难。

二十年前，一群外来者闯入了人类世界，它们自称“开门人”，进入人口密集的聚居区，投放一种名为“钥匙”的异变种子，让这些异变种子在人类体内生根，并在某一个未知的时间点爆发，让被埋下“钥匙”的人类产生异变，成为没有人类意识的怪物。

这些经由“钥匙”变成的怪物，并不只是盲目的破坏和杀戮，而是遵循某种使命，自行前往人口稠密的区域。

在那里吸取人类的生机，一步步增强实力，并进化成巨大的怪物，最终完成自我崩解，召唤出一扇巨大的灰雾之门。

这座灰雾之门敞开后，能够释放出诡异的灰暗光线，笼罩某个区域内的一切，并在无声无息中将光芒范围下的区域变成一片荒芜。

在那个区域的所有生物全部人间蒸发一般，不留下一丝痕迹。

当闻讯而来的媒体赶到时，就只能看见没有任何活人迹象的大片灰色土地。

而这样的灰门，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总共出现过七十七次，在地表遗留下七十七片灰色的荒芜之地。

“你印象里的灰门，应该就是怪物化的异变者，通过崩解制造的巨型灰门……”

宋舍将擦拭干净的眼镜重新戴好，看着宁言，平静道：“但你可能并不知道，就算是没有进化到最终形态的恶性异变者，在死亡后，也有一定的概率制造出小型灰门。”

宁言愣了一下，诧异道：“我从未听过这些……”

“因为这是最近才出现的事情，我们未城负责异变的机构，就因为这件事情，遭受了巨大损失。”

说到这里，宋舍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三个月前，未城的异变处理院在击杀掉一名恶性异变者时，这个异变者并没有正常消散，而是在一阵剧烈抖动后，召唤了一道小型灰门。”

“这座小型灰门，跟以往的巨大灰门一样，都能释放诡异的灰光，虽然范围没有巨大灰门那么广，但依旧摧毁了整座异变处理院。”

“处理院内三十七名工作人员，无一幸存。”

宁言沉默了，在他的印象中，灰门都是由异变者最终进化的巨大怪物自我崩解后引起的，但没想到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的恶性异变者，再被杀死后也能够制造灰门。

宋舍揉了揉眉心，说道：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灰门研究委员会对世界上所有的异变处理机构发出警告，并强烈要求不要在没有剥离掉钥匙的情况下，击杀异变者，这也让我们处理异变的难度增加了许多。”

宁言低下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李夏堇，忽然疑惑道：“你刚才说异变处理院三个月前就被毁掉了，那我们现在去的是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罗丛就猛踩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一座郊区的僻静医院前。

“当然是重建后的。”

宋舍指了指车窗外，医院的大门口，挂着一张牌子，写着“湖边医院”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