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菀指着账册，说道：“这些采买的账目有问题。”

林氏微愣：“府里采买的铺子都是固定的，虽然几家略有变动，但也都是长期采购，况且，我掌家时，价格便是如此，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元菀道：“那只能说，夫人掌家的时候，孙氏便开始贪墨，那些管事收了她的好处，自然与她一起欺上瞒下。”

林氏眉间凝着怒火：“贪心不足蛇吞象，那贱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氏是大家闺秀，不知柴米油盐，要价几何，可元菀自小长于乡野，对物价再清楚不过。

元菀手指点在米价上：“一斗米不过三十文，可管事交上来的账簿，却要十五两的银子，十五两可以买五百斗的米，夫人觉得，府里的人吃得了这么多米吗？”

将军府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过是百余人，就算吃的是最贵的精米，也吃不了十五两的银子，既然米价上他们做了手脚，那厨房其他的采买，也一定是贪墨了不少银子。

元菀又翻开其他的账册，一一指了出来，林氏听到最后，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了，一年下来，孙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贪墨了近七八千两的银子，而她却一无所觉。

林氏嘴角抿得紧紧的，既怒愤，又心惊：“若非你提点，这事要是由别人揭发出来，我就得替那个贱人背黑锅了，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

“不可，”元菀阻止林氏，“没有证据，父亲是不会相信的，还会给她们反击的机会，如果查起来，账目没有差错，那便是你诬陷孙氏，可如果被孙氏加以利用，指使管事反咬你一口，你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元崇被孙氏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林氏心口憋着郁气：“那些管事都是她的心腹，与她同坐一条船，这事该如何查？”

元菀思索着道：“派人暗中查一查那些铺子，尤其是这几年新采购的铺子，只要抓住管事贪墨的证据，自然能顺藤摸瓜，揪出孙氏。”

林氏闻言，一言不发地看着元菀，元菀也抬起眼睫，静静对上她的目光。

林氏犀利问道：“我对你们母女赶尽杀绝，这么多年来，更是不许你踏进将军府半步，都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孙氏算计你，你便帮着我对付她？”

元菀忽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凉了，喝起来，有些苦。

元菀垂着眼睫，默然了许久，又抬起眼睫，嘲讽地看着林氏：“即便扳倒了孙氏，你也不得父亲宠爱，有些人近在眼前，爱之入骨，却求而不得，这种锥心之痛，不比杀了你更解恨吗？我可以借着孙氏打压你，但我绝不会让孙氏取你性命，就算你死了，我娘也不会活过来，死，对你而言，不是惩罚，生不如死才能给我娘赎罪。”

林氏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

她空有正室的名分，却要看着元崇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这比杀了她，更让她害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