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闭了闭眼,惨笑道:“没了药草,疫情又起,屠城是早晚的事,哪怕容神医医术再厉害,也要折损在这临州城,殿下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护住臣的家眷亲族?”
疫情已经控制住,又怎会再起疫情?
即便药草被烧,城内多的是医馆,撑个几日不成问题,到时候,上书朝廷,自会有人再护送药草过来。
容九心头一凛,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细想,顿时起了一阵骚乱。
浓烟滚滚而起,熊熊大火,映亮了临州城的暗夜,惊动了满城的百姓。
百姓跑过来,看见整整一药棚的药草,一下子烧成了灰烬了,那火光,似要把临州城的天,给烧出一个大窟窿来。
百姓面白如纸,如坠冰窖,情绪顿然激动起来。
“烧了,烧了,药草都烧了,全都烧没了!”
“没有药草,我们只能等死,我们都要死了!”
临州城内本就人心惶惶,眼见着时疫有医,大难不死,可一夜之间,药草尽数被烧毁,再难活命。
得到了,又失去,比从未得到,更让人绝望。
太子此举,可真是诛心。
药棚转瞬已烧成灰烬,楚洵脸上却并无急色:“大家少安毋躁,烧掉的只是一些干草而已。”
胡太医双目圆瞪,不知是惊,还是怒:“你们,你们引君入瓮,挖好了陷阱等我跳,你们,你们”
胡太医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血气逆涌,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容九眼中带着雪寒,嗤笑道:“人心诡谲,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给你致命的一击,胡太医莫不是以为,药棚内,堆的是药草吧?胡太医如此天真,那人怎会找你共谋大业?”
“那人?那人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我们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
百姓哗然,惊惶至极。
容九淡淡地笑了笑,胡太医突然觉得,今晚的风冷寒了许多,就听她缓声冷笑,意味颇深:“那人只是容不下楚王殿下罢了。”
百姓寻常茶楼听书,听的最多的,便是皇族之中,为权为势,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普天之下,容不下楚王殿下的,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暗夜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咫尺之间,火光冲天,热浪滚滚,百姓却心头惊颤,冷汗直下,可惊震过后,更多的是怒愤。
都说太子殿下仁善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可为了对付楚王殿下,竟然置满城百姓于死地,何其的阴毒狠辣!
容九看着百姓脸上怒恨的神情,对楚洵笑了笑。
明知是太子所为,可没有证据,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太子自以为棋高一着,却忘了流言如刀,不需要证据,也能杀人以无形。
皇族尊贵,想定谁有罪,谁便有罪。
百姓是卑贱,可在生死面前,人命却没有贵贱之分,谁还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他们认定了是太子所为,那太子就是罪魁祸首。
容九用意,楚洵心下了然。
一场大火,太子失去了临州满城的民心。
别庄里,蓦地跑出一人,惊惶地大喊道:“死人了,死人了,时疫害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