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一阵穆静。
赵公公暗暗心惊,生怕容九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触怒楚帝。
楚帝坐在龙案之后,看了她一会儿,似在审视着她:“逼得朕下罪己诏,你倒是直言不讳啊。”
容九唇角勾起浅笑,那眼眸微眯的模样,十足十就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我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劝诫陛下,陛下连一个子民的赤子之心都容不下,就不怕失了天下臣民之心吗?一个在朝不得朝臣拥戴,在野民心尽失的帝王,他还是明君吗?”
楚帝忽地大笑起来:“伶牙俐齿!朕的头疾可能医治?”
“能,但是要在陛下头上下针。”
“嗯。”
容九愣了一下:“陛下不怕我一个不慎,要了你的命?”
赵公公再一次倒抽了一口冷气,轻声提醒她道:“国师的丹药虽能缓解疼痛,却也并非全然抑制住,沈夫人还是赶紧为陛下行针吧。”
“公公一看就是个好人,比那个李公公慈祥多了,”容九扬唇微笑,取出银针,一边给楚帝行针,一边问道,“听大哥说,李公公才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怎么换成赵公公你了,李公公呢?”
赵公公神色微动,悄眼看着楚帝闭目养神,讳莫难测的龙颜,谨慎笑道:“沈夫人有所不知,李公公起夜时,不小心掉进茅厕里,溺死了。”
容九怔忡:“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掉进茅厕里了?”
“听他身边的小太监说,李公公在临州城的时候,被人比作是茅坑里的石头,当场就气病了,回来后也不见什么起色,起夜时看见茅坑里的石头,一时怒急攻心,晕倒在茅坑里,因为是脸朝下的,灌进了那些污秽之物,呼吸不畅,溺死了。”
容九却是不信。
李公公是萧太后安插在楚帝身边的眼线,只怕楚帝早就想除掉他了,临州城发生的事情,他如何会不知道,不过是借她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他罢了。
无意中,被楚帝利用了,不管萧太后信不信,总归是把这笔账算到头上了。
容九心里不爽,撇了撇嘴道:“陛下欠我一个人情哦。”
赵公公神情微变,楚帝眼底睁开眼,眸光沉缓暗敛:“此话怎讲?”
容九笑容可掬,悠悠道:“我若治好陛下的头疾,陛下可不就是欠我一个人情。”
普天之下,敢跟陛下讨人情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位沈夫人了。
凭她的聪慧,自然是知道陛下算计了她,却不拆穿,拐着弯让陛下欠她一个人情。
赵公公都不知道,自己为她捏了多少把冷汗。
“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楚帝笑道。
行完针,容九坐在一旁,等着半个时辰后收针。
赵公公奉了盏热茶给她,容九笑着接过:“多谢公公。”
楚帝目光微微一顿,落在了她腕间,神色变幻了下:“这镯子?”
容九抿口茶答道:“苏老爷子送给我的。”
这冰花芙蓉玉,是他送给德贵妃的定情之物,镯子还在,人却已经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