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宫门口时，陈副统领的目光，忽地定在沈丞身上，开口说道：“有些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沈大人该知轻重，连陛下都奈何不了萧家，沈大人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

沈丞神色清淡：“陈副统领不愿指证萧太后，无妨，有些真相即便蒙尘，也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

陈副统领怔了片刻，随即勾唇，毫不犹疑地冷嘲道：“如此妄言，沈大人凭什么？”

沈丞唇角上挑，丝毫不掩身上傲然的气势，淡淡地说了一句：“凭我是沈丞。”

陈副统领明显地滞了一下。

明明那样漫不经心，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一身凌然气度，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陈副统领紧抿着嘴角，不再说什么。

马车里，又寂静下来，到了宫门口，几人下车。

天色暗了下来，又撑着伞，没人发现，那一身素衣，脚步略有些虚浮的女子，竟是已经死掉的娴妃。

紫宸殿内，楚帝端坐在龙案后，听着沈丞缓缓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灯影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让他的神色冷寒无比。

等最后一个字说完，殿内一片死寂。

楚帝的目光掠过了所有人，最后落在娴妃身上：“陈副统领与宫人私通，杀人灭口，被爱妃撞见，陈副统领欲杀爱妃灭口，爱妃惊慌之下躲在冷宫之中，不幸跌入枯井，幸被沈大人所救，爱妃受惊了，朕让赵公公送你回去。”

如此既保住了皇室的颜面，也给了北燕一个交代。

娴妃脸上一片惨白，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跪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陛下，臣妾无颜再见圣颜，愿以死赎罪。”

楚帝手上握着个茶盏，因为太过用力，连指节都泛着白：“爱妃是朕的娴妃，是北燕的公主，向来端庄贤淑，怎如此失态？”

楚帝不杀她，是顾着她北燕公主的身份，是要她谨记自己的本分。

娴妃的身子僵了一下，抬头凝视着楚帝冰冷森寒的脸，缓缓地伏下身，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干涩的声音，缓慢地响起：“臣妾受惊过度，一时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赵公公，”

楚帝扬声喊了一声，赵公公推开殿门进来，躬着身道：“陛下，”

“娴妃受惊过度，传太医到娴云宫。”

“是，”赵公公应声，侧身对娴妃恭谨道，“娘娘，老奴先送你回去。”

“谢陛下，臣妾告退。”

娴妃朝着楚帝敛衽行礼，在起身的那一霎那，转头看向陈副统领，露出了悲戚痛苦之色。

陈副统领喉咙滚动了一下，眼底慢慢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深深地凝视着她。

娴妃心头酸涩悲恸，眼泪从眼底滚落了下来，她闭上眼，终于不再看他，转过头的瞬间，绝然地走出了紫宸殿。

这一别，便是永生永世，再也不见了。

陈副统领看着她走出了紫宸殿，看着殿门缓缓关起，忽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头看向楚帝。

“臣看见娴妃跌进枯井里，以为她死了，便砍了珠儿的头，李代桃僵，臣罪无可赦，百死难恕，但求陛下饶了臣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