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蓦地脱口道:“颜总管?”
山间静谧,那人骤然听到,叩拜的身影僵了一下,回头看向她。
也怔住了:“公主,沈大人,”
容九看看周父的墓碑,又看看颜总管,眼底的惊诧,慢慢敛下:“颜总管,你是周岩?”
颜总管心底的惊怔,更深了些,须臾间,点了点头,问道:“公主和沈大人在调查薛府当年的案子?”
容九道:“只是没什么线索。”
颜总管冷绷着脸,眉间阴霾深浓:“当年有关的人和事,都被萧家清理干净了,哪还有什么线索?”
“颜总管可知道一些内情?”
“我知道的,想必沈大人也都查到了,当年,萧诀这个畜生,对莹莹做了那样的事情,莹莹不堪受辱自尽了,萧家给了薛伯父一百两银子,威胁薛伯父息事宁人,薛伯父悲痛欲绝,当夜去大理寺告官,谁知萧诀竟丧心病狂地把薛家满门都给毒杀了,还嫁祸给了莹莹。”
有浓烈的恨意,充斥着胸口,颜总管双手紧紧攥起,因为太过用力,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容九终于明白,当日在果酒铺子外遇到萧诀,颜总管那样冷冽的恨意从何而来。
血仇在前,全身血液都在叫嚣着,叫嚣着手刃仇人,那样滔天的恨意,谁都无法克制。
容九问道:“那薛姑娘的尸体呢?”
颜总管的神色,忽然黯然下来,夹着入骨的悲痛,有一瞬间,容九以为他会忍不住。
然而,过了片刻,他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被萧诀带走了,怕是已经毁尸灭迹了。”
“颜总管是为了给薛家报仇,才入宫的?”
“是,既然国法治不了他的罪,那我就用自己的办法,我入宫,成了一个低贱的太监,一步步往上爬,迟早能寻到机会,报得血仇,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要得手了,可总是功亏一篑。”
“既如此,为何又来公主府,留在宫里不是更有机会吗?”
“因为我知道,公主是这世上,唯一能扳倒萧家的人。”
“你就不怕自己押错了赌注,这一辈子都无法为薛家报仇?”
“我相信公主。”颜总管说着,看向沈丞,“既然沈大人在调查此案,沈御史可是你父亲?”
“是。”
颜总管脸上露出歉疚之色:“我听人说,沈御史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我才去拦了他的轿子,没想到却连累他被罢官,这些年,我一直心里不安,沈御史可还好?”
沈丞道:“父亲一切都好,颜总管不必耿耿于怀,父亲并未怪你,能为民请命,是他一生所愿。”
“他终究是受我所累,是我害得他落了一个诬陷良臣的骂名,还有莹莹,”颜总管难以抑制心底的悲恸,哽咽着道,莹莹遭受了那样不公的事情,死后还要背负骂名,日日被人戳着脊梁骨,我想,哪怕是死了,她也一定很不好过,终究,终究是我太过无用,不能为她洗清污名。”
山风徐徐,容九和沈丞都默不作声,等颜总管心绪渐渐平复了,沈丞才道:“我有办法,能让陛下答应重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