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慵懒中,处处透着凌厉,熹贵妃含笑迎上凌帝深沉目光:“陛下宠着臣妾,不也是因为臣妾是东周的长公主吗?”
“你出身皇室,并非寻常女子,有些事情,朕不说,你也该明白。”
“臣妾这一生循规蹈矩,从不任意妄为,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会僭越半分。”
凌帝从榻上坐起来,讥笑道:“那你此刻又来做什么,难道不是来为老七求情的吗?”
“陛下若想处置一个人,求情有用吗?不论圣意为何,我和夙儿都不会违逆。”熹贵妃的唇角,清清淡淡地抿着,无声笑了笑,慢声道,“就如那些年,臣妾腹中那些还未生下,便已夭折的孩子。”
凌帝眼底骤然阴沉下来。
当年,他要谋逆夺位,为了得到东周的支持,他需要一个流有东周血脉的孩子,所以,他立熹贵妃为妃,生下凌云夙。
后来,他登基为帝,江山稳固,东周便成了梗在喉咙的一根刺,借着后宫纷争,除掉熹贵妃腹中的孩子。
熹贵妃瞧着他沉怒的面色,心下顿觉痛快,那些年,因丧子之痛,而积压在心底的郁痛似乎消散了不少。
“或许,陛下不该纵容臣妾生下夙儿,若从未生下他,臣妾对您即便再有怨恨,也绝不会与您为敌,可既已把他生下,臣妾便想他一生锦绣,无灾无恙,身为母亲,臣妾可以与天下为敌。”
“放肆,”凌帝目光如刀,斥道,“与朕为敌?你好大的胆子。”
“熹贵妃或许不敢,但东周的长公主,又有何不敢?”熹贵妃嘲弄地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陛下潜在东周的细作,难道没有告诉陛下,臣妾虽从不任意妄为,但臣妾从来不是软弱的人,臣妾从不屈于命数,这一点,夙儿和臣妾很像。”
说罢,熹贵妃淡声行礼:“臣妾告退。”
凌帝心口堵着一口老血,怒极了,华袖一拂,龙案上的奏折砸了一地。
高起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凌帝气血翻涌,咬牙切齿道,“夜氏不把朕放在眼里,东周的人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一个个的,是要反了天了?”
凌帝执掌天下,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收服不了,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陛下,”
“住口,”凌帝砸了一个玉盏,碎片飞溅,划伤了高起,手背上血流不止,他却伏着身子不敢动,面色青白,亦不敢再多言,只闻凌帝怒声若雷,厉声道,“去,去告诉外面那些人,若想死谏,朕成全他们,不然,就给朕滚。”
“是,老奴遵旨。”
高起爬起来,正要退出去,凌帝又怒声道:“还有,”
高起脚步一顿,身子一低,躬身候旨。
“你去老七府中一趟,告诉他,朕给他三天时间彻查此事,若三天已过,他还无法自证清白,便是死罪。”
高起奉命出了含元殿,站在高高的玉阶上,扬声道:“天色已晚,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此事,陛下自有主张,各位大人若执迷不悟,陛下也愿成全诸位忠君之名。”
众人心头惊颤,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没想到陛下为了保夙王,竟要对他们下杀手。
萧青然稳了稳心神,对着半开的殿门,高声呼道:“陛下,夙王殿下通敌叛国,残害手足,陛下若不严惩,恐国祚不稳呐。”
“萧大人,”高起淡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慎言。”
“公公为何不劝劝陛下?”
“夙王殿下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此事,虽是国事,亦是陛下家事,陛下圣意已定,即便萧大人跪死在这含元殿外,亦是于事无补。”
萧青然见高起往外走,叫住了他:“公公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