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医交代完药童和福安才转头对陆风禾说,
“娘子稍安,随不知郎君为何还未醒,但依在下看,该是没事的。”
“杨太医安心,杨太医的本事妾是知道的,交给杨太医自是再放心不过了。”
杨太医纠结了半晌才问,“不知刀娘子与娘子可有往来?”
陆风禾心想,来了来了,杨太医果然放不下刀红。
“红姐儿年后来过信,也送了一些药材来。”
“刀……姑娘可还好?”
陆风禾看杨太医那个羞涩样,有些想笑。
”红姐儿很好,回了傣王立太女的心思,如今兄弟们都卯着劲殷勤不断。”
“臣闻,南蛮之地并没有同姓不通婚的说法。”
陆风禾快憋不住了,“可红姐儿在毗陵长大。”
杨太医抬头,眼里的震惊藏不住。
陆风禾觉得自己该下一剂猛药才行,
“不过,红姐儿岁数不小了,傣王估计也留不了她几年了,南夷部落众多,红姐儿说同乐白夷也有治学的汉族大家。”
陆风禾没看到杨太医的怔忪似的,垂目抬手给杨太医倒了一盏温水。
很快小厮送来了装在烧热了的瓦罐里滚烫的药膏。
杨太医收拾好自认为无人知晓的小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沈南珣赶紧醒来。
按照早间他交代府医的,先在伤口周围敷药,再搓热双手,按摩手脚的穴位,按到发红再敷药,最后是膻中穴。
只是杨太医敷完了还给沈南珣扎了几针。
杨太医净了手才对侯在旁边的福安说:“一刻钟以后给世子泡药。”
陆风禾见杨太医开始治疗了,起身准备回西厢去洗漱。
“交代人收拾客院,实在太晚了,杨太医不如留宿一晚。”
杨太医孤家寡人一个,家里也就几個徒弟和奴仆,药童回去了一趟,知道他在郡王府,安全无虞。
“那便叨扰了。”
“哪里话,辛苦杨太医了。”
陆风禾说完又交代青菱,“给杨太医准备吃食,鲜虾面或是鲜虾馄饨葱花和醋不能少,再备上几道小菜,腌菜需得浇上热油。”
杨太医再次作揖,“娘子大义。”
陆风禾知道杨太医想说的是,谢谢她记得自己的口味。
“你们就好这口,吃不腻似的。”
陆风禾说完就走,也不管背后杨太医的神情变化。
等陆风禾收拾妥当回到正房,杨太医还在连接的水房看着沈南珣泡药浴。
绿芙乘这个时候指挥人把楠木雕花大床往外挪了出去,换上了青菱下午带人改好的床幔。
“杨太医,郎君这是怎么了?”福安突然惊呼。
陆风禾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里间水房。
沈南珣靠在浴桶里,一手搭在桶边。
杨太医拿个凳子坐在旁边,闭眼给沈南珣搭着脉。
听到福安的惊呼眼都没睁,“无事。”
陆风禾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沈南珣胸口在剧烈震动,水面都起了波纹。就是在隔墙处,陆风禾也能听到沈南珣粗嘎的呼吸声。
“可……郎君看起来呼吸不大畅快的样子。”福安说。
杨太医大概是扫到了旁边的陆风禾,总算多了三分耐心。
“毒素入了全身经脉,经脉中心是为心器,呼吸急促是因为心器在加速经血运转,经血运转越快,毒素排出也越快。”
杨太医说完又补充,“且安心,世子平日身体康健,我心里有数。”
一炷香时间都没有,福安又大呼小叫,“呀,郎君髃骨上怎么沁出乳白的东西。”
杨太医不奈地皱眉,“这是沁出的体内毒素,你闻闻。”
福安凑近一吸气立马被那股味道冲得往后仰。
张口想骂,又想起来这是主子。
杨太医憋笑,“这是正常的,闻这味郎君平日应当不大出汗,平日里体内积累的毒素也不少。”
“而且,他不光肩上有,应当全身都沁了,只是药汁里的看不到罢了。”
福安并不想张口,不凑近闻还好,凑近闻了之后,福安觉得那股味直冲天灵盖。
“去打热水来,用热毛巾轻轻擦拭,毛巾不用拧干,稍稍有点滴水。”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沈南珣的呼吸渐渐平息了下来。
“换温水来给世子冲洗,顺便把头发也洗了,头皮应该也沁出不少。”
杨太医看小厮准备把药汁倒了,连忙拦住。
“都是珍贵药草熬制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分一分,兑上沸水泡泡脚,平日脚臭汗大泡一泡会好很多。”
药材珍贵福安是知道的,别说确实用的好几味药材是有市无价,就是最普通的药材,也不是奴仆随随便便能买得起的。
可以给他们泡脚,不少奴仆都觉得抬举他们的脚了。
福安带着小厮用换清水给沈南珣再洗一次,杨太医才走出隔间。
“世子身上沉疴不少啊,只怕有些隐疾他自己都未发现。”
陆风禾毫不犹豫,“那便一道调理了。”
杨太医速来不主张内服,是药三分毒。
“那便连续泡药浴跑三次吧,配合针灸,往后每旬泡一次,一月之后,一月泡一次。”
“半年之后看过再做打算。”
若是定西郡王府,有些药材可能是拿不出来的。
可在陆风禾这里,很多珍贵药材就显得平常了。
于是陆风禾归家前该办的事又多了一项,至少得帮沈南珣备下十次药浴的药材。
杨太医到郡王府前前后后忙碌了快一个时辰,沈南珣总算清清爽爽地睡下了。
又等小厮给沈南珣为了汤药,杨太医才在福安的陪同下去前院客院安寝。
”娘子宽心,夜里郎君该醒了,明日一早下官再来。“
陆风禾从架子床的另一边躺到床上,架子床很宽,陆风禾尽量远离沈南珣,可还是觉得整个床幔里都是沈南珣特有竹子的清香味,很淡,却很绵长。
一遍一遍在脑中过着自己离开定西郡王府该做好的事,刚迷迷糊糊有点睡意,突然被惊醒。
”禾娘。“
陆风禾觉得自己心都快被吓得跳出来了,还未平息下去,旁边的沈南珣突然坐了起来。
屋里留了一盏油灯,但床幔都拉下了,架子床内光线非常昏暗。
陆风禾骤然看到一个黑影,再次被吓得差点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