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爷大受感动,自己决定出仕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岳父进门到现在更是不到一个时辰,得知消息的时候只会更短。
那么短的时间,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要有准备下意识说出的。
这种未经过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支持更是难能可贵。
言语间到了赵氏院子,枍哥儿第一次见赵家人,又是一番收获,枍哥儿嘴甜,一圈人喊下来,所有人都恨不得揉他几下。
堂屋里的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枍哥儿在书院兴奋得没歇晌,这会有点犯困,眼皮塔拉着。
赵老爷子来了,枍哥儿打起精神喊了人见了礼便被翠芝带回去歇觉去了。
成婚后沈南珣也只是枍哥儿出生后见过一次顺路到京都去看外孙女的赵老爷子。
时隔三年,赵老爷子依然精神矍铄。
沈南珣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赵老爷子在主座位上坐了下来,让下首两边做第一位的两个儿砸起来。
“三郎坐。”赵老爷子说。
陆三爷选了右边。
“做什么呢,你就这是折煞沈大郎了,坐左边,沈大郎也坐。”
沈南珣连连推辞,别说还有两位舅舅,就是只有两位舅兄,这首位也不到他坐。
“坐罢,你是代表沈家,按理说这主位才该你坐的,我同你外祖母便倚老卖老托個大了。”
若是代表沈家,那沈家在三家之中确实地位最高,好歹也是一品郡王不是。
“外祖父说的哪里话,便是家父在此,也该您坐主位的。”
赵老爷子又安排陆风禾坐到沈南珣下首,然后是赵氏、陆四郎、陆八郎。
至于左边陆三爷下首,自然坐的赵大爷、赵二郎、黄文珊然后才到其他赵家郎君。
外围的凳子椅子赵老爷子便不去管,可这座位的安排,一看就是要处理黄文珊用药一事。
赵老爷子见人都坐定了,开门见山,“有些事得尽早处理了,省得我这个老东西这个岁数了还睡不安稳。”
“黄氏,对禾娘用药,残害沈家子嗣你认还是不认。”
黄文珊呆愣地点了点头,复又拨浪鼓似地摇头。
“孙…孙媳并未残害子嗣。”
“用药你可认?”赵老爷子又问。
黄文珊注意到赵老爷子问法的不同,以为有了转机,忙不迭地点头。
“禾娘孕期是否还在用药?”
黄文珊愣了愣,这不想有转机的样子啊,但面对那么多人,铁证如山,她也只能微不可见地点头。
“对有孕的人用药,还不算残害子嗣吗?”赵老爷子反问。
问完也不给黄文珊说话的机会,看向陆八郎,“八郎,刑名你最熟,我记得……”
“可禾娘没事啊,孩子也没事啊,残害子嗣我不认。”
黄文珊见赵老爷子扯到了刑统,有些着急,别说,赵家并不是那种特别重脸面的家族,至少不如陆家重脸面,扭她送官的事,黄文珊觉得赵家不是做不出来。
赵老爷子理都没搭理,继续自己的话,“刑名里有个说法叫未遂?还是什么?”
陆八郎想了想,“黄氏这本质上也不是想谋杀,谋杀未遂有些过了。”
黄文珊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没想谋杀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谋害一番?”沈南珣挑眉问。
陆八郎慢条斯理,“但刑名中还有一个说法,叫谋害已伤,按大雍刑统,这罪同谋害。“
其实陆八郎在这里也偷换了一个概念,刑统里说的是“谋杀已伤”,所谓谋杀已伤就是说凶手意图谋杀是行凶导致被害人受伤,按照律法,这也是死罪。
陆八郎只是把谋杀换成了谋害,这也没错,她确实实施了犯罪,并且造成了伤害,有碍子嗣不能当堂说出来,但不能说不代表这事就能模糊掉。
黄文珊慌了,这沈大郎和陆八郎显然是不想轻轻揭过的,明明一路上从京都毗陵,除了赵明新给她摆了脸色意外,其他人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太多为难她。
黄文珊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沈家不会再说什么,陆家也不会,大不了就是被赵家长辈训斥一番。
可这两日在赵家,也无人过问她这事,虽不热络,但也没人挤兑她,她渐渐放下心来,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日子长了众人也不会再无视她。
就连来毗陵,黄文珊一路也很平静,大不了与陆风禾道歉就是了,能屈能伸,委屈一时,这也没什么。
可没想到赵老爷子开口就要给她定罪,甚至不问一问为什么。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如此行事?”
不等其他人开口,赵明新就率先满足她,“那你便说一说为何如此?”
黄文珊见赵明新替她说话了,心里又有了希望,满眼情意地看着赵明新。
“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失去你。”
赵明新冷哼一声,“那你冲表妹用药什么意思?”
“每次赵家送节礼到京都,你都是先陪着人到郡王府,然后才带着人往家去,你真的没什么私心?她真的没有哄骗你们?”黄文珊指着陆风禾质问赵明新。
听到这,赵明新一脸不可置信,这都要计较吗?
倒是赵家另外两外郎君,赵大郎赵明斫和赵三郎赵明斯惊呼出声。
赵明斯话说得更难听,“那我送节礼送得多,是不是我也与表妹……”
“我倒明告诉你,我确实有私心,我就想先送给表妹,怎么了?”赵明斯气得拍桌子。
其实哪里有黄文珊想得这样复杂,两处节礼送什么在苏州就定下了,从码头卸船,到赵明新府上会先经过郡王府,省得到赵明新府上又要折回来,便总是一路先送了给陆风禾的节礼,略坐一坐,再往赵明新府上去。
等到了赵明新府上一般就会盘桓一两日,时间早晚些都便宜。
“不一样的,有时下值了他也会直接往郡王府去。”
赵明新愣住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瞎说。”
陆风禾倒是不怵,身正不怕影子斜,“莫不是沈大郎不在京都时,有时收到家里的信,有外祖或是舅舅写给我的便直接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