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和少年郎看着在遍地残尸中谈笑风生的两个男人，心中皆有一股豪气弥生。

少年郎道：“阿姐，你快去吧！弟也想与两位大哥共饮！”

寡妇却摇头道：“两位恩人，你们还是快跑吧！六扇门里的捕快可能就快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此地出了这么多人命，纵是有官职在身，只怕也难逃牢狱之灾，你们还有大好前程，不应该把自己折在此地。”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张晨所说。

锦衣卫令人闻风丧胆，纵然是普通百姓也知道其赫赫威名。

但那指的是以前的锦衣卫，那时候别说是砍杀这么几个地痞流氓，就是当朝命官也是说杀就杀。

可时代变了！

普通人们也知道，锦衣卫已经失势了，现在是太师党和东西两厂的天下。

东西两厂都牢牢盯着锦衣卫，就指望着抓锦衣卫的把柄。

而一旦被东西两厂抓住把柄，就算身为锦衣卫也未必能从牢狱里活着出来。

寡妇虽是小民，却也不愿看救命恩人入狱，所以她已经有了独自抗下所有事情的心理准备。

虽然，她未必能扛得下……

张晨对那少年郎笑了笑，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寡妇，笑着道：“去买酒，别的事不必多说，本官自有主张。”

却是他忽然想起，这小店连酒水都进不起，寡妇先前还说要去赊酒。

将沉甸甸的银子接到手中，寡妇叹道：“官人何必为了我等贱民葬送前程？”

张晨摇头道：“你这妇人懂什么？杀几个泼皮无赖，又岂能影响到我的前程？”

寡妇哑然无语，小心翼翼的跨过地的残尸，到外面为三个男人买酒。

张晨又看向少年郎，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敬畏的看着张晨，拱手道：“我叫童虎，我阿姐叫童瑜，今日多亏大人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愿意给大人当牛做马，望大人不要嫌弃。”

张晨想了想，自家府似乎还真缺几个家丁和仆人。

这少年看去为人忠厚重感情，又不缺乏隐忍、勇气和感恩的心。

如此良才稍作培养必能独挡一面。

而他还有一个姐姐做牵绊，若不将他收做下属着实有些可惜。

那个童瑜厨艺不错，亦可留在家中做个厨娘。

想到此处，张晨当即笑道：“你真要当牛做马？那我可就把你当做牛马使唤了。”

童虎不但不怒，反而高兴的说道：“能得明主，纵死无憾。主人在，请受童虎一拜。”

“什么明主不明主的？”张晨摇头道：“说不定跟着我，要不了三天就要横尸街头，你不怕吗？”

童虎平静的说道：“今日若没有主人，只怕我们姐弟难逃毒手。过了今日，不论多活几天我们都是赚的，有什么好怕的？”

张晨微微点头，这少年魄力着实出众。

一旁的令文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笑着说道：“今日咱们三人意气相投，可谓昏昏浊世遇知己，哪怕是立刻赴死也值了。”

顿了顿，他又黯然道：“只可惜家中糟糠之妻恐怕要做寡妇了，我对不起她。”

这年代牢狱黑暗，摊人命官司不花个几百两银子根本出不去。

大牢里有的是能掏银子买命的富户，而掏不起银子的嫌犯就是那些富户的替罪羔羊。

对于那些贪官吏而言，替罪羔羊有多少都不嫌多，因为总有遇到的时候。

今日面馆里的命案还涉及到锦衣卫，案情更加复杂莫测，想脱身就更难了。

令文山很怀疑，自己一旦进了大牢还能不能出来，所以情绪不免有些悲切。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人，却是出去买酒的寡妇去而复返，她怀里抱着两坛状元红，许是听到张晨是金科状元特意选择此酒。

张晨看到两坛状元红，心情倒是颇为复杂。

早在高中之时，他就已经喝过一次状元红。

可惜他未能如料想中那样一展所学，这状元红喝的未免有些讽刺。

“这酒选的好啊！”令文山笑道：“能和状元公喝一次状元红，也算是不枉此生啦！”

张晨笑道：“以后还有机会，若你想喝只要我有时间必然随时奉陪。”

令文山钦佩的说道：“张兄，眼看大难临头，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怕死？在下实在佩服的很啊！”

张晨默然摇头，叹道：“还是令兄你更让我佩服啊！”

这却是实在话，张晨之所以不怕，是因为他有一身高明的武功，而且还暗中掌控了青龙镇抚司。

可令文山呢？他才是真正的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这样一位拥有傲骨的文弱书生，才是最令人钦佩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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