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宝富先是大惊,随即冷哼一声: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招惹符师吗?”
下一刻,双手猛然向前抛出。
只见铺天盖地的火球向刘铭冲去,天地间登时急速升温,很快便热如盛夏!
支宝富得意地冷哼一声,忽然觉得脸上一湿,紧接着密集的凉意落在脸上。
抬头一看,竟然正在飘零着无数枚毛毛细雨,还依稀能见到朦胧的烟雾。
“这雨下的怎么如此突然,也太过奇……嗯!”
一声闷哼,一阵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支宝富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缓缓低下头。
那是一枚不长不短的匕首,从后背穿过心脏,刺出衣衫,正流淌着鲜血。
如果有人从后面、远处攻击,造成的动静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如此近距离的偷袭,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一直跟着他的车夫。
可车夫是珍宝阁精心挑选,为的就是保护他,为何……
支宝富口吐鲜血,忍者剧痛艰难的尝试转头。
视线的余光,看到车夫的右手,正撑着一把油纸伞,漂浮着灵光、闪烁着金属的色泽。
油纸伞……烟雨……
支宝富骤然脸色一白,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极为恐怖之事,嘴唇不断颤抖:
“你……你是……哼!”
又是一阵闷哼,匕首被抽走,鲜血喷洒而出。
撑着伞的身影鬼魅般躲过血液,消失在一片烟雨之中。
“咳……咳……”
一个身影渐渐靠近倒地的尸体。
来到近前——原来是刘铭。
只是此刻脸上满是黑灰,头发、衣服被灼烧大半,甚至还散发着血肉的烤香。
只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反而满脸激动、兴奋。
“烟雨楼的刺客,据说阴毒诡异、从不失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修仙界混迹已久,他当然知晓符师的厉害,不会贸然与之硬碰。
“爹,不孝子为你报仇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刘铭朝着庐东县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摸向支宝富的尸体。
“执掌珍宝阁多年,应该积攒了不少家财……”
刘铭摸向尸体,突然手指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体内钻去!
“不好!”
刘铭脸色一变,连忙施法制止。
可同一时间,一道鬼魅的撑伞人影再次出现在起身后,快若闪电般在其身上拍了一道符。
刘铭瞬间无法动弹,眼神充满了痛苦与惊骇!
其身后的佝偻老者,缓缓直起腰来,左手一挥揭下一张带血的人皮,露出一张青年的面孔。
和英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作为刺客,他已经杀过很多人,早已对这种事感觉到麻木。
令他感到放松的,并不是眼前目标的得手,而是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没有人愿意当刽子手,更没有人愿意成为阴暗角落、刀头舔血的刺客。
一个替人卖命的杀手,是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但在两年前左右,在他执行一桩时,人生突然有了转机。
目标明明只是练气,买家却执意要求铜伞刺客出手。
还提出了一个古怪之极额要求:
灵石归他,其他一切、包括破烂的衣服,都要交给买主。
这样的任务,自然是简单之极,他很快就完成。
可是,他在收取衣物时,却发现衣服怎么也进不了储物袋!
那些衣服明明再普通不过!
和英立刻发现异常,开始摸索起来。
要知道,无法被收进储物袋的东西,要么就是某种异宝,要么就是某种特殊材料……总之,必然超出了储物袋的承载上限!
很快,他就发现异常的来源——
那是一张符纸,普通又特殊。
普通在于,和寻常的下品符纸没什么两样。
特殊在于,里面竟有一处极小的区域,似乎是用来容纳某种物品。
和英从一介弱小无名的凡人纸伞刺客,一步步杀到铁伞、铜伞,见过的好东西自然不少。
虽然这张符纸并不起眼,却也足以跨入“异宝”的行列!
这就是他脱离这该死刺客身份的绝佳良机!
和英几乎立刻想带着符纸就此远遁。
但他身为铜伞刺客,远比其他人更清楚烟雨楼有多么恐怖。
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一来,他还不知道符纸的具体用处,待交付任务、回了烟雨楼,就再也没有时间探索;
二来,每次回归,刺客身上都会被摸排一遍。如果带着符纸,一定会被发现、之后上缴。
只有按照约定、放在客人那里,他才有机会得到。
之后,是一项又一项的任务。
原本早已变得麻木不仁,可在看到了希望之后,开始越来越厌恶,却也越来越有动力。
在不知多少次险些丧命之后,他终于争取到了机会,成为庐东县的常驻刺客。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
当找到买主时,谁料符纸却已经被偷走!
经过多方威胁、恐吓、甚至非常手段,答案依旧是如此。
正当和英近乎绝望之时,岂料突然传出一个消息:珍宝阁的掌柜得到一件宝物,而且还跟符道有关!
还未等他动手,居然空降了一个金丹长老,将符纸带走、令他算盘落空。
和英本打算跟着支宝富混入珍宝商行、做烟雨楼的细作,实则进一步图谋符纸。
至于接下刘铭的买卖,是他准备的一条后路,进退皆可:
杀了刘铭是为了方便混入珍宝商行;杀了支宝富,则是完成生意、理所应当。
谁知道走到半路,上天再次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原来,其实符纸正是由支宝富悄悄携带!
此时此刻,和英只觉得人生的曙光,近在咫尺。
他终于、终于、终于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彻底活在阳光之下!
万般心酸感慨,虽然说着复杂,其实仅仅在一瞬间。
“刘铭,我听你说,你要为父报仇?
其实,你并没有仇人,你爹确实是惊悸而死,因为他害怕落于官府之手,子孙后代为奴做娼、永世不得翻身。
两年前,他因贪图某个仅见过一面之人的宝物,穷尽所有身家、并且大肆借贷,买了我这个铜伞刺客、杀了那个人……”
原本的蒙蒙烟雨,已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