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期渐近,浣月的身体也好了不少,虽然伤口才刚刚结疤,但人已经闲不住,进进出出地忙活起来。
封小锦虽然心疼,但时间所剩无几,她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浣月。”封小锦对着那道忙活的身影唤了一句,浣月立马应了一声,到了封小锦面前。
“姨娘,有什么吩咐?”
封小锦眼睛转了转,道:“今天百家楼的厨子就要来备饭菜了,你可知白府有没有人有过敏之症,不能吃什么东西?”
浣月仔细想道:“夫人不能食辣,碰上一点辣,呼吸不顺,若是食多了,有性命之忧!”
封小锦点头,随后嘱咐道:“你现在就去厨房,告诉那厨子,给白夫人的饭菜务必单拎出来做,一粒辣椒都不准有。”
浣月细心地记下,赶紧向厨房的方向去了。
搁在桌上的珠宝盒有些纳闷:“姐姐,那白夫人对你百般刁难,你为何还要为她做这些?”
封小锦轻笑一声:“等到家宴那天我把你带过去,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看她的样子,还看不出?她又在想坏主意了。”匕首的声音冷飕飕的,封小锦白了它一眼。
浣月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封小锦问她办得怎么样,浣月复命道:“厨子已经应下了,到时候上给夫人的菜,肯定全都没有辣椒。”
“你做得很好。”封小锦称赞道。
紧接着,她便去寻了白云婳。
那人正在用膳,封小锦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白云婳冷笑道:“你院子里莫不是没有饭菜,要你在饭点儿来我这儿蹭饭。”
封小锦道:“我可不是来蹭饭的,是想着到了饭点儿,来提醒你小心。”
“多此一举。”白云婳“啐”了一口,继续吃饭,似乎并没把封小锦说的话当回事。
可封小锦自然不会让她吃得顺畅。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告诉你,若家宴上出了事,倒霉的人是你跟我?”
白云婳夹菜的手瞬间僵在空中,片刻后,她一把将筷子摔在桌上,怒道:“封小锦,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哪有什么意思。”封小锦轻笑,“只是告诉你,要小心些,可有不少人在暗处等着看我下马。其中也包括,一直护着你的……”
白云婳皱眉,眼球左右转了几下,似是在思考,却又没有说话。
封小锦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开宴前一天,封小锦还特意去找了一次顾淮安,拜托那人去赴宴时,务必让医生随行。
至于原因,封小锦没说,顾淮安也没有问。
封小锦注意到,从她去请顾淮安那晚到今日,那人的心情好像都不是很明朗,虽然平时顾淮安对封小锦的态度也不冷不热,但从未像现在一般冷漠和不耐烦。
封小锦不想触那人的霉头,只嘱咐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时间转瞬即逝,中秋家宴当晚,顾淮安守诺,带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来。
那人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若不是封小锦知道他的身份,定要以为那是个洋学者。
“顾少帅驾临,真是让我府蓬荜生辉!”白伦一张老脸笑得满是褶子,封小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眼翻上了天,白伦在她面前时又沉稳又威仪,可到了顾淮安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
顾淮安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只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与白伦搭话,只是目光在扫向封小锦时,眉头挑了挑。
“这位是?”白伦注意到了顾淮安身边的年轻男子,虽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以为能与顾淮安一同赴宴的都不会是等闲之辈,于是也极尽尊敬。
“白叔,我叫程文斌,是一名医生。”程文斌对着白伦伸出右手,后者愣了一下,却是对着程文斌抱拳。
程文斌也识趣,把手收了回去。
“他伸手是何意?”封小锦有些纳闷。
她怀里的骰子道:“我在赌场时见过这个,叫握手,是西洋传来的礼节。”
封小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居然还有这样的礼……”
“头发长见识短。”绑在腿上的匕首冷哼道,“我的历任主人,多是有学问的贵人,没想到如今,我竟然落到你手里……”
封小锦面色一红,却又无法反驳。
她的确是没有文化,但那是因为没有机会。
“锦儿,快带顾少帅和程医生入座!”白夫人道,她紧着给封小锦使眼色,封小锦赶紧引着顾程二人坐下,接着坐在了二人身边。
倒不是她想离顾淮安这个大冰山这样近,只是白伦事先嘱咐过,要她好好照顾顾淮安。
家宴开始了,白伦先是说了段祝酒词,紧接着便开席,众人先吃了些月饼,然后才上菜。
封小锦一直盯着下人手里的餐盘,等那道“红烧胡羊肉”到了自己面前时,封小锦仔细看了看那菜肴,在看到两块羊肉之间的红色时,眼底得逞笑意一闪而过。
她特意喝了好几杯酒,直喝得满面通红,随后夹了一块羊肉,细细品味。
这百家楼的胡羊肉,当真美味。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青莲的声音带着急切,在一片祥和的宴会上显得有些突兀。
白夫人呼吸急促,捂着自己的胸口,连话都说不出,似乎十分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夫人,夫人!”青莲立马着急了起来,拔高的声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白伦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啊?”
他的着急丝毫不做假,可封小锦心里知道,白伦是怕宴会上出了岔子,让白府丢人。
“爹,程医生正好在,快让他来给夫人诊断一下吧!”封小锦道,面上还真有一片担忧之色。
“赶紧,赶紧!”白伦道。
程文斌马上走到白夫人身边,手抚上白夫人的老脸,翻来覆去地观察。
众宾客见此,嘘声一片,白伦的表情也变了,忙问顾淮安:“顾少帅,程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顾淮安不紧不慢道:“文斌学的是西医,与中医不同,白老爷不必担心。”
白伦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一片羞赧之色。
封小锦看得开心极了,男女授受不亲,白夫人如今被程文斌摸了,就算是为了诊病,日后也必定落人口舌,而亲眼看见自己妻子被外男触碰的白伦,之后与白夫人的感情也必会出现裂缝。
“夫人是过敏了。”程文斌起身道,“不知贵夫人在吃食上有什么忌讳?”
白伦思索了半晌也没有答案,倒是青莲答道:“夫人不能吃辣,一点也不行。”
青莲想到此,赶紧折回白夫人的桌前,用筷子翻了翻那些餐盘,果然在盛着红烧胡羊肉的餐盘里,找到了几粒辣子,只是红烧菜的颜色与辣子太过相似,白夫人才没能看见。
“这菜里有辣椒!”青莲怒道,“封小锦,你是怎么办事的!”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封小锦身上。
“我、我!”封小锦装作急切地样子,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白伦的眉头紧皱,他的怒气早已接近爆发,只差一个能背黑锅的人。
青莲这一咋呼,白伦就找到了这个人。
“封小锦,我看重你,将家宴托付给你,你怎么连这些事都做不好!”白伦怒道,他又转头向一旁的白云婳,“封小锦入府不久不知情便罢了,怎得你也不告诉她!要你帮忙置办家宴,你就是这样帮忙的!”
白云婳早在白夫人出事时便吓得呆住了,如今被白伦一喝,吓得腿脚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冷汗涔涔,几乎浸透衣裙。
“爹,锦儿冤枉啊!”封小锦的眼眶红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我早在厨子进府那日,便问过丫鬟饭食的忌讳,知道娘不能吃辣后,还特意嘱咐厨子注意,今日娘的饭食里出现辣椒,绝对是有人蓄意陷害啊!”
浣月一听封小锦的话,立马机灵地一起跪在地上,大声道:“老爷,姨娘的话句句属实,老爷若不信,可以去问那个厨子!”
白伦眼睛眯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把那厨子带过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下人把那厨子押了过来。
那是个有些胖的男人,看面相,应是个憨厚的人。
白伦问道:“你可知夫人对饭食的忌讳?”
封小锦冷笑,白伦没有直接问那厨子,是否得到过她的嘱咐,而是换个方式问,显然对她起了疑心。
“做饭之前,已经有丫鬟过来告诉我,夫人不能食辣。”那厨子说了实话,白伦表情一愣,显然没有料到。
他又问道:“是哪个丫鬟?”
厨子左右环视,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浣月身上。
“就是那位姑娘。”厨子指了指浣月,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心下了然。
“爹,锦儿并没有撒谎。”封小锦抽泣着,桃花眼里蓄着一汪水儿,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怜惜。
有了厨子的指认,白伦对封小锦的怀疑才消去了,他安慰了几句封小锦后,先对众位宾客道了歉,随后便下了逐客令,想来是要查这案子,又不愿外扬家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