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晚上出去?
听起来是情理之中,可是封小锦莫名其妙的听出来一些话外之音。
黛眉轻轻皱了起来,她一阵无言,心思电转。
这个赌场中鱼龙混杂,夜夜笙歌,按理说午夜时分才是真正的开始。
不过萧文晔这人有一次喝酒时被顾淮安调侃“当心精尽人亡”,而后便态度大反转,似乎真的担心自己哪天受不住,便将赌场的休息时间一下子拉长了不少
就算歌厅依旧是歌舞升平,彻夜狂欢。
既然都打烊的如此之早,赌场中小伙计的日常工作又不轻松,动辄就会赌场失意的客人打骂,按理来说,应该是最期待一头扎进被窝里的。
她轻轻垂下眼睫,讷讷道:“这也不合常理啊……那小厮能来这里工作,定然不会是拖家带口的,孤家寡人,拿着微薄的薪水,大半夜的能去哪里?”
“真是想不通……”她头痛的狠狠捏了捏眉心,好像是忌惮会把眉睫上的妆容蹭掉,悻悻缩回了手。
“孤家寡人,半夜出去,工资微薄。”萧文晔歪了歪头,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封小锦猛地一怔,歉意笑了笑。
“啊,我、我没有说你苛责员工的意思。”
“不是。”男人的嗓子因为常年抽烟而沙哑无比,像是含着沙子一般,一看就是个无比老成的青年人。
他一笑:“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男人,自然也有很多事情可以深更半夜的去做。”
封小锦茫然的望着他,一双微微上挑、本来蕴含着风情的眸子,仔细看来却是一片纯良小白兔的神色。
“那能干什么?”
萧文晔这老油条不由得意味深长的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巴,闷闷的哼笑一声:“长夜漫漫,一个单身已久的男人,孤苦无依,自然是要去找……”
“噗!”
他话音未落,腹部猛地一疼,撕心裂肺的传了上来,生生截断了他的话头。
顾淮安气度从容的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尘不染的白手套。
好像刚才那个猛然给了一记肘击的人不是他。
萧文晔何等人物,叱咤风云见谁打谁,奈何被这个少帅杵了一下子愣是没说出来什么。
苦大仇深的一张脸,恐怕若是被手下小弟看了去,就要混不下去了。
他咬牙切齿:“顾淮安。”
那人嘴角勾起来一个优雅的弧度,刻意调侃:“这位老板,可不能把自己的爱好加在别人头上啊。”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道:“你再敢在一个半大丫头面前胡说八道,可就是耍流氓了。”
“不说就不说。”
萧文晔故作镇定,恢复了往日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阴狠模样儿。
封小锦再怎么脑子转悠的慢,也反应过来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胡言乱语……”
她连忙别过头去,轻轻的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到。
耳根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而这副模样,正正好好被顾淮安看了个清楚。
她干脆不理那两个骨子里一个比一个流氓的人,温声催促道:“老伯,你都想了半天了,到底想不想的起来呢?”
那厚重又油腻的被子真的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支支吾吾老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
“没错!”
“……”封小锦默然片刻,抚了抚额头,她果然最怕和这种上了年纪的物品说话!
“老伯,这人平时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你和他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应该能认出一些他的生活习性吧?”
她提示到这个份儿上,若是她知道真相,恐怕自己早就把话说个清清楚楚了,也不至于在这里干耗着。
这个速度,恐怕山河统一了都问不明白。
顾淮安非常有耐心的陪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那油汪汪泛着恶臭的被子。
更多的时候,还是看着表情精彩的封小锦,愈发觉得这人有趣。
被子费劲巴力的回答道:“知道啊,这年轻人,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性格怪异得很,阴晴不定,谁也猜不出来他想什么。”
“有时候能看出来他的暴躁不已,时不时发个脾气什么的,有时他又像是被人威胁,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别人不知道,因为他这闷葫芦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谁也不和谁说话,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能知道!”
封小锦将这番话重复了一遍,那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一个平平无奇的赌场打杂的,能有什么仇家,至于让他要死要活、精神不正常似的?
“目前只能判断出此人沉默寡言,依旧是没有其他头绪。”顾淮安低下头,轻轻扶正了自己的帽子,不耐烦的神色一闪而过。
“还有呢?”
她知道那二人着急,因为萧文晔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货已经开始掏耳朵、哼小曲儿了。
被子费力的思索了一阵儿,皱巴巴的模样,让封小锦好像看到了把眉毛拧巴在一起的老人。
她心中有些堵得慌,若不是这位年事已高,她一定一路催催催个不停了!
被子道:“啊,有一天,他回来时带着一身的伤口,比以往磕了碰了的都要严重!我那时正昏昏欲睡,他突然把我掀起来,一下子就钻了进来,一身的血腥味吓得我这老骨头都不敢睡觉了!”
封小锦想不出任何头绪来,自觉充当了翻译。
顾淮安看了看她,淡声道:“这些不都是常事吗?先前也说了,这小厮也不是个省心的人,打架斗殴,性格怪异,身上挂彩也是常事。”
他此话一出,被子忍不住循着这好听的声音望去。
昏花的老眼打量了一下这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气宇轩昂,是个好苗子,身上还穿着军装?
看来是个当官的了。
他眨巴着眼睛顺着人胸前的勋章看了下去,皮质腰带紧紧束缚着他的腰肢。
叮……
阳光反射下,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被子一顿,随即扯着干巴巴的嗓子叫道:“是这个,就是这个!”
封小锦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是哪个?大伯,你又没有手,也指不了,能不能直说你看到的是什么呀?”
被子很是激动的支吾了一阵儿,舌头打结,半晌才捋直,像是终于想清楚形容词了:“就是他腰上的那块牌子啊!”
“牌子?”
封小锦凑到男人身边,简单搜索了一下,指了指他腰间的牌子:“是这个吗?”
顾淮安疑惑的将腰上的银色令牌拿了下来,道:“他说这个如何?”
被子道:“对对,就是这块牌子,那个人那天一身是血的回来,手里拿的就是这块牌子!”
封小锦:“他说小厮那天回来,手里拿了这块牌子。”顿了顿,道,“他说不会看错的,是一模一样的。”
顾淮安脸色一变。
萧文晔注意到他脸色怪异,不由问道:“哥们儿,没事儿吧?”
他轻咳一声,摆了摆手道:“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种特别打造的令牌,只有大帅府家的两兄弟有!除了自己,不就是顾长宁有吗?
旁人别提是用什么邪魔外道了,都不可能碰到一下的。
这个令牌意义非凡,代表着大帅府的权力。
他平日里都不会把令牌扔出去,顾长宁那聪明劲儿,更是不可能随便给别人。
难不成……这小厮和顾长宁有关系?
问到这里也都差不多了,再多问下去,那上了年纪的被子说的就又是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了。
二人和萧文晔告了别,一路回到了小楼。
少帅办公室中,顾淮安愁眉紧锁,有些烦躁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封小锦坐在他身边,毫无头绪的盯着眼前来自西洋的精致茶盏。
她偷偷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顾淮安,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张了张嘴,复又沉默,想了一阵儿才答非所问的道:“那个令牌,只有我和顾长宁有。”
封小锦心中一惊:“这么说,顾长宁可能和那人有联系?”
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重,微妙的僵硬了起来。
他轻轻颔首。
封小锦本就百思不得其解,头疼的拍了拍脑袋,口种疑惑道:“顾大帅派你是想要找到城防图,那顾长宁非要凑热闹,要城防图有什么用呢……”
“这也是我担心的一点。”男人修长的腿交叠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来都不会让人省心,城防图非同小可,顾长宁拿来以后要做什么,都是不应该的。”
意思很明显了,顾长宁的野心和私心昭然若揭!
封小锦一下子跳了起来:“要调查他吗?”
男子对视一眼,不谋而合:“自然。”
他从来都不会贸然行动,对于顾长宁这种打擦边球一样的动作,更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顾淮安派出了办事利落干净的韩启,他一出手,几乎就不需要担心了,没多久就查出来顾长宁的一些小动作了。
“真是想不到,顾长宁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都开始找城防图了。”
顾淮安轻轻靠在柔软的椅子里,随手翻着照片。
“那这件事,我们要让大帅知道吗?”韩启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