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妈妈连头也不敢抬,顾淮安抚枪的声音从耳侧响起,让她禁不住身体一直哆嗦,低眸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说就不说,这么紧张干嘛?不就是这夜总会开不下去了吗……”韩启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吊儿郎当的说了一句。
现在的人就是不经吓,一个个的胆子比鼠还小,枪都还没上膛,人都快要吓死了。顾淮安一手抚着枪,另一只手按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那响声时而平缓时而急促,听到妈妈耳朵里,却如催命符一般叫人害怕。
与这边紧张的气氛相比,坐在另一侧的封小锦倒显得轻松许多,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顾淮安和韩启一唱一和惯了,如今一同来对付这夜总会的妈妈,想来也不是件难事。封小锦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继续看戏。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许是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突破了妈妈的心理防线,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这话时,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顾淮安勾唇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之前,我手下有一个管事的公主……负责给这里的小妹们找上家,那些小妹……”妈妈踱了踱步子,依旧是一脸的为难。
韩启看见她这番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烦,他坐的离这个妈妈又近,一阵阵的劣质香粉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她们怎么了?”韩启屏息说话时,声音有些怪怪的。
“这个……她们找到了上家,从男人那儿得了票子,总还要孝敬我一些。”妈妈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封小锦漫不经心的盯着窗口照进的光线,听见妈妈说这话,觉得有些可笑。
想来那些女孩,应该也没几个是心甘情愿来这儿当小姐的,却总有既来之,则安之的觉悟。为了能攀上一些达官贵人,也没少下功夫。
“什么是上家”听见这从未听过的名词,韩启也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疑惑似的询问道。
妈妈双眸微睁,有些惊讶他一个副官,竟然不知晓这个:“自然是,有钱的或是有些权势的贵人。”妈妈眼珠飞快地转了转,说这话时竟还瞧了一眼顾淮安。
韩启也看见这妈妈的小动作,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既然如此,你可指着这些捞了不少钱吧。”韩启憋住笑,一脸严肃的问道。
妈妈被这么一问,吓得连连摆手:“贵人们怎么肯在这儿花大价钱,这其中也没多少油水。”
顾淮安依旧抚着枪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妈妈拙劣的表演着,竟也没心思去打断她。夜总会这种地方本来水就深,要想将案子查明白,怕是少不了要费些功夫。
“我劝你还是把话讲干净些。”这妈妈神态极不自然,韩启便总觉得她还隐瞒着什么,在这儿待了几个钟头了,也没弄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韩启想想就觉得烦躁,猛然就站了起来。
椅子脚在地上一滑,摩擦声从地面传上来,妈妈闻声一震,抬头瞧韩启时,正好看见他握着枪,而枪口,正精准的对着她的眉心。
妈妈身躯微颤,吓得连面部肌肉也僵硬了许多,张着嘴许久才发出了点声音:“韩副官,我这已经将知道的,全部吐露出来了,确实是无话可说了啊……如果有所以隐瞒,我……我一定……”妈妈身子颤抖着,腰也弯的越来越低,开口想要发誓证明自己,却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封小锦先前从一侧冷眼旁观,这会儿见韩启将枪拔了出来,也坐不住了,她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顾淮安身侧,低眉拽了拽他的袖口。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回家吧。”封小锦稍稍踮起脚尖,附在顾淮安耳侧轻声说道。
顾淮安被封小锦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了两秒,然后,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韩启瞧这眼前这一幕,尴尬的撇了撇嘴,将枪收回时,顺便送了妈妈一个“滚”字。
三人从夜总会出来,顾淮安示意韩启去取车,没等韩启一脸不情愿的反抗,封小锦就率先摇了摇头:“里面太闷了,脑袋到现在还不怎么清明,我们还是走回去吧。”
这夜总会确实不是久待的地方,方才进门时,封小锦便觉得有些反胃,各种香味的脂粉掺杂在一起,又夹杂着烟酒的味道,简直是难闻极了。
顾淮安将封小锦揽到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什么大碍,才一脸宠溺的点头。
韩启这个大灯泡,面无表情的站在后面,假装他没看见这一幕。
回去的路上,封小锦也闷闷的不怎么讲话,顾淮安也沉默惯了,可韩启却不一样,见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他可来了精神,一路上嘟嘟囔囔的讲个不停,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闲话,从案件梳理到犯罪过程假象,统统顺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韩启叽叽喳喳个不停,明明这路并不长,顾淮安却是越走越烦。
“啊,你干什么……”顾淮安正准备让韩启闭嘴,就听见了封小锦一声惊呼,他呼吸一滞,手疾眼快的将封小锦拽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样,还好吗?”顾淮安也顾不上眼前趴着的一个乞丐,扶着封小锦往后退了两步,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染了些自责,眉头紧锁询问了一声。
封小锦细眉微蹙,眨眨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掉出来,方才那乞丐撞上她,还不小心磕了一下她的膝盖,刚才要不是顾淮安即时揽住她,她可能早就摔了。
“没事……”封小锦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冲顾淮安笑了笑。
“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这是谁你也敢撞!”还没等顾淮安发火,韩启便冲到了前面,冲乞丐吼了两声。
封小锦却不想惹着些麻烦,见韩启作势要踢那乞丐,连忙叫他停了下来:“我真的没什么事,他可能也是不下心,放他走吧。”封小锦拍了拍韩启的手臂,示意他别为难那乞丐。
顾淮安也没反对,俯下身子,细心地为封小锦检查了一下膝盖,起身刚站稳,就将她抱了起来。
“诶,放心我下来,我能走。”封小锦被打横抱起,一下子失了重心,很自然的就用手臂揽住了顾淮安的脖子,有些尴尬的让他放自己下来。
顾淮安瞪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反倒一脸玩味的道:“嗯,好像瘦了不少,回去给你补补。”
封小锦动作一顿,瞬间便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三人回到家时,封小锦脸上的绯红还没消去,她被顾淮安轻轻放到沙发上,韩启则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拿来了医药箱,客厅里一时间静静地,让封小锦有些尴尬。
“今天在储物间,我还从衣柜而那儿,听到了一些消息。”封小锦眼睛盯着地面,膝盖上传来阵阵的痛,夹杂着酒精的凉意,她竟然觉得有些舒服。
顾淮安“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封小锦的膝盖,看到封小锦腿上紫红的一片,他竟有些后悔没给那乞丐教训一下。
“没事,又没有流血……”封小锦眯着眼睛笑,将挽上去的裤腿扯了下来。
“他说了什么?”顾淮安将手中的棉签放下,顺势坐在了封小锦身边,语气轻轻柔柔的如温暖和煦的风一般,悠闲的飘进封小锦的耳朵里。
封小锦耸耸肩,示意韩启一起坐下来说,韩启自然也不推辞,他跟在顾淮安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早就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
“他告诉我,苏瑾被从国外遣送回来之后,曾经去过那家夜总会,一开始也只是寻个乐子,但后来他遇上了鲤鱼儿……”封小锦说着,表情有些严肃。
“苏瑾鲤鱼儿果然是有这层关系。”韩启应声,却不怎么惊讶,先前在夜总会时,他听见封小锦和妈妈的对话,倒也猜出了个一二。
封小锦乖巧的点点头:“那时鲤鱼儿卖艺不卖身,也算得上是个清白姑娘,苏瑾也因此便瞧上了她,苦苦追了许久,却一直被鲤鱼儿拒绝。”
“苏瑾当然不肯就此罢休,甚至还找过人,威胁鲤鱼儿说要杀了她,再后来……”封小锦无奈的挑挑眉,再后来的事,想必不说大家也都能明了了。
“如此一来,苏瑾的死,又增加了一种可能性。”顾淮安倚在沙发靠背上,微眯着眼睛说道。
封小锦盯着墙上的挂件出神,半晌,才应了一句:“的确,鲤鱼儿的胸针也说过,她自被玷污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因为苏瑾的原因,又被那么多人欺负,做出过激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知为什么,从一回到家,封小锦就觉得昏昏沉沉的,此刻更感觉有些头疼,她捏了捏额头,也没见有什么起色。
“你们两个先聊,我有些头痛,先回房休息了。”封小锦脑袋发懵,强打着精神同他们讲了一句,起身准备上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