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法官说完之后,就直接偏头看向了黑田检察官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应。
黑田法官似乎在刚才的休庭期间也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沮丧,和三条法官示意之后就起身说道:“法官,检方请求更换公诉罪名为故意杀人罪未遂。”
相比于黑田检察官的一脸平静,三条法官对于他的发言则显得有些震惊。
“什么?”三条法官有些刻意的把面部扭曲成了一个略显震惊的表情,又问道:“黑田检察官,你的意思是对尸体进行斩首的行为属于故意杀人罪未遂?”
听到三条法官的问题,斋藤淳心中一惊,赶紧示意法官,没等三条法官回应,斋藤淳就起身打断道:“三条法官,辩方认为应先行审查西园寺世界斩首时是否存在故意杀人的故意。”
斋藤淳也是有些急了,甚至是通过抢答的方式打断了三条法官的发问。
因为三条法官的问题非常的危险,如果在庭审记录之中孤立的记录这个问题,暂且不论可能存在的假设,即假设西园寺世界存在杀人的故意。
更可怕的是如果斋藤淳没有打断三条法官,在庭审记录之中只记录了三条法官的问题和黑田检察官的回答的话,甚至可能被曲解为审判庭已经默认了西园寺世界在斩首时存在故意杀人之故意这一假设事实。
经过斋藤淳略显刻意的打断,三条法官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刚才问题之中的瑕疵,但是比起他自己的问题,他此时更不满的还是斋藤淳居然敢插嘴。
他略显气恼的和斋藤淳:“关于这个问题本庭稍后讨论。”说完就又转头看向了黑田检察官,重新问道:“您的意思是在假设西园寺世界存在杀人故意的情况下,西园寺世界对尸体进行斩首的行为涉嫌故意杀人罪?”
黑田检察官没有对刚才的插曲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稍微耸了耸肩,回答道:“正是如此。”
似乎黑田检察官的回答把三条法官逗乐了,他笑了好几声,才说道:“您的意思是一个死人也可以作为故意杀人罪的犯罪客体?”
还没等黑田检察官解释,三条法官就自顾自的和书记员说:“羽柴,我刚才那句话的笔录上前面可以把‘哈哈哈’加上去。”说完也许是感觉有些不太严肃,他又说道:“这句话和上一句话就不要体现在庭审笔录里面了。”
斋藤淳在前世就经历过无数甲方的磨练,有些处变不惊了。反倒是黑田检察官可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但他还是保持风度,不紧不慢的说道:“当然,正常情况下尸体当然不能作为故意杀人罪的侵害客体。
但是对于本案的犯罪客体,检方认为不能对被侵害法益进行形而上学的理解,应该辩证的对其进行认定。
首先,犯罪不仅指对于法益的直接侵害,也包括使法益致于危险境地的行为。
其次,对本案之中的生命权不能简单的只观察被告人行为的这样一个时间点,
在被告人行凶的一个时间段之内,被害人的生命何时终止,包括被告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此情况下,被告人的行为极有可能对被害人的生命权造成侵害。
换而言之,被告人的行为实际上已经将被害人的生命权致于危险境地。
检方认为,对于被告人这样将法益致于危险境地的侵害行为,应当认定为故意杀人罪未遂。”
对于黑田检察官的发言,三条法官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的反驳,反而是看向了斋藤淳,“斋藤律师,对于检方意见你怎么看?”
斋藤淳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起身边辩论:“黑田检察官的理论在辩方看来严重侵害了被害人的合法权益。
首先,辩方仍然要再次说明,本争议的存在基础是经法庭审理后认定被告人存在对被害人故意杀人的故意。
在此假设的基础上,根据我个人所学过的法律知识,检方的意见是否可以理解为:
‘法律规定个体对一个不存在的法益进行表现为侵害的行为属于犯罪’?”
没等黑田法官回应,注意到三条法官没有发言兴趣之后斋藤淳就赶紧继续说道:“辩方认为,检方的理论完全是对于被告人合法权益的侵害。
因无法查明,法庭已经认定被害人已于遭到斩首之前死亡。根据该法律事实,我们已经可以确认,被害人的生命权法益已经可以确认于被告人对其斩首之前消失。”
面露笑容的看了眼三条法官,对于法庭的这样一个事实认定他还是非常满意的,斋藤淳又继续说道:“黑田检察官方才的说法完全是罔顾法庭已经认定的事实,刻意规避已经认定的法律事实。
既然我们已经明确了被害人的生命权已经消亡于被告人斩首之前,被告人的行为又怎会让一个已经消亡的法益陷入危险境地呢。”
“不错,这正是我想说的。”三条法官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三条法官明显偏向自己的样子,斋藤淳此时也有些后悔之前准备给法官出难题了,似乎都用不到自己那些下三滥的场外招数。
毕竟目前庭审的局势似乎已经是辩方和审判方一起攻击辩方了。
三条法官此时还有些得意了起来,轻笑着问向了黑田检察官:“对于这一点,检察官同志,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呢?我提醒您一下,最好不要再用假设性理由来作为您的公诉理由了。”
黑田检察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有些僭越的问向了三条法官:“三条法官,我让我的助理检察官使用通信工具确认一个消息可以么?”
看得出来三条法官的心情还不错,他很快就答应了。
刚一说完,三条法官的助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半天之后就在黑田检察官的耳边耳语了小一阵子。
“三条法官,我的助理刚确认了,今天上午,日本领议会已经通过了决议,无论是法律上的不可能还是事实上的不可能,都不可以作为辩护理由。”
“?”斋藤淳心里瞬间掀起了一阵巨浪,‘那我不是成小丑了?我还啊吧啊吧在上诉状里说了那么多有关于不可能事件的辩护理由呢。’
更让斋藤淳有些好奇的是,为什么三条法官和自己一样的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