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两位，把枪都收起来吧。”身着黑色套裙的女人随手撩了下染成淡金的波浪卷长发，接着优雅地向早川结衣摆手打招呼。

明明是亚洲人的面孔，她的眼眸却是通碧的蔚蓝。

“哈喽结衣酱，好久不见呢。”

“您好。”早川结衣将枪插入腰间的枪套默默行礼，“酒井理子监察官”。一旁的伊藤中尉与她步调一致。

“两位，给我一点时间与老部下叙叙旧如何？”

理子说完，两人没多说一句话便起身向室外走去，为她留出空间。

待中尉与早川离开后，她用手轻抚着包臀裙，坐在了上杉卓的对面，纤长白皙的双腿交叠着翘起，仪态端庄。

“...我是不是该祝贺你升职了？”上杉卓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面对过去的上司，他一时间有些语塞。

“只是有更多的方式，做更多要做的事罢了。”理子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随后直接切入正题，“闲话少说，这次伊藤那边的任务，你最好接下来。”

“你的档案还有不少黑的地方，对你日后的生活估计还是会有影响，要洗掉得拿点东西来换。”

不等上杉卓发言，她很干脆地开出了条件，“对了，你不是忙着高考么？这次干完我帮你直推，国内的东大还是美联邦的常春藤那几所你随便选。”

听完理子给的条件，上杉卓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不满意？”

“不，不是。”他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因为这些就来找我的。”

酒井理子对上杉卓来说并非单纯的上司。

是她在任务中救下了当时年仅8岁的男孩，她照顾了他很久，教他射击格斗，也教他课本知识和洗衣做饭。

在上杉卓的认知中，理子像是他的师傅，更像是他的家人，如果只是洗档案推学校这种事，她是不会向自己索求什么的。

理子闻言愣了一秒，随即无奈苦笑道，“本来以为离开特事处这两年，你会像个普通小男孩一样好骗呢。”

“月陨作战的事，还记得吧？”

“当然，忘不掉的。”

时至今日上杉卓仍记得那次任务中每个战友出发前的笑脸，和他们牺牲时的痛苦面庞。

“这件事...和你当年猜得一样。”理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那次作战从一开始就是陷阱，错误的指挥决策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果然是这样么。”

上杉卓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可手背上的青筋却已然暴起，捧在手的瓷杯中残余的咖啡泛起了丝丝褐色涟漪。

任务失败时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一向谋划妥善的指挥部门几乎没可能犯那样巨大的错误。

除非是有人故意让他和战友们去送死！

似是为了安抚他，理子将手掌轻柔地搭在上杉卓的手背上。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感受到自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中传来的柔和与温暖，他的思绪平缓了几分。

当年是理子的极力劝阻，上杉卓才制止了调查真相的念头，因为以他孱弱的状态，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做不到任何事，还会平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面对上杉卓的询问，理子略显苦涩地咬了咬红润的嘴唇。

“上个月，我注意到你的档案突然有被人反复调动查阅的痕迹，我顺着数据追踪了一下，发现查阅者是当年月陨行动的其中一位指挥，我担心...他们并没有打算放过你。”

“所以你让我接下这个任务，向他们摇尾乞怜？”

上杉卓缄默地低下头，“替特事处干活的话，他们会觉得我像条听话的狗吧，被踹进污水沟里一身是泥，爬出来还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后面摇尾巴。”

“虽然他们不见得就因此放过你，但至少会认为你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下。”理子将上杉卓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他们多半会选择先对你进行观察，确认你的意图，如果...”

“如果我认真给他们卖命，让他们觉得我有价值，就会多留我一阵子，对吧？”上杉卓打断了她，“在这段时间里我就有机会恢复能力，调查真相。”

“我都明白的，理子。”男孩对着理子浅浅一笑，眉宇间却是散不去的忧愁，“我只是有些难过。”

“我和过去的战友们从没有做错什么吧？

我们秉承着国安局的宗旨，为国家和人民的安全祥和毫不停歇地拼命着，

我们舍弃了自己的姓名和人生化为一个个行动代号，抛下了自己的享乐与幸福，

在夜幕之下千万人都躺在舒适的床上陷入恬静梦乡时，我们却要扛着冷硬沉重的枪，迈过肮脏腥臭的沼泽，任由污秽浸湿衣服黏上皮肤，

和我们同龄的少年少女在绿茵场上打闹、和朋友们联机游戏、彼此青涩而甜蜜地牵手漫步街头时，

我们却要忍着伤口血流不止的痛楚和随时丧命的恐惧，与那些丑陋狰狞的怪物厮杀！鼻腔里永远残留着血水和铁锈的气味！”

“为了国家和他人，为了国安局，为了特事处，我们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上杉卓凝视着理子湛蓝的双瞳，“这样的我们，应该是英雄才对吧？”

“可对于某些人而言，我们只是活着就有错啊。

更难过的是，谋害和背叛了我们，要夺取我们生命的，正是过去我们所相信和仰赖的组织啊。”

“究竟是谁？到底为什么，要这般置我们于死地呢？”

上杉卓的声线有一丝颤抖，理子没有说话，她默默起身坐到男孩旁边，伸出柔若无骨的洁白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将他揽入怀中。

“没事的。”理子安抚似地拍了拍上杉卓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语道：“你还活着，还有机会发掘那份真实，替你和友人们报仇不是么？”

“...嗯。”上杉卓以简短的鼻音回应着，脑海中已然在谋划后续应做之事。

重回特事处执行任务，博取高层领导者的信任来为自己换取恢复实力、调查月陨事件真相的时间，找出谋害他和战友们的幕后凶手，最后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整理完纷乱的心绪后，他静静陷在理子的臂弯之中，感受着自她柔软窈窕躯体带来的温暖，头顶不时传来轻柔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