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
又一月光景稍纵而逝。
在窗外翠鸟儿一阵阵的娇脆啼叫声中,霁欢打着呵欠起了身,懒洋洋地坐在了梳妆铜镜前:“紫菱。”
“来了,小姐今儿起得倒是比往常要早一些。”紫菱撩开半边珠帘,笑意盈盈地端着一盆温度适宜的水进来了,将搭在一旁的布巾濡湿,走到霁欢身边替她将额面拭了拭,又手脚麻利地递给她一杯月季水漱口。
按部就班地完成清晨步骤后,才边帮霁欢梳着头边道:“小姐今日可是有想要戴的簪子?”
“前些日子内务房不是送来了一套新样式的首饰?”霁欢神色慵懒地任由她摆弄着,“不如就用它们好了,毕竟新欢不是?”
“是,”紫菱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上前到梳妆台旁的木匣中选了好一会儿,拈起一对琉璃嵌花流苏坠子,回头道,“小姐可是说的这一套琉璃首饰?您别说,相较于那些个金银首饰还真别有一番雅致哩”
霁欢抬眸:“不错,反正不是什么重要场合,还是低调些为好。”
紫菱自然是认同自家小姐的,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对坠子戴到霁欢圆润的耳珠上,用拉开了距离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琉璃耳坠衬得小姐您的肤色越发剔透了。”
“你这小嘴倒是甜得紧,”霁欢娇嗔地瞪了了她一眼,唇边扬起一个浅淡弧度,“好了,莫要在这儿说什么俏皮话了,今日还要去米铺瞧瞧哩。”
不错,今日霁欢一大清早就起身下床是有原因的。之前她从又安公主刘初容处“讨”的铺契已经让紫菱于七日前交与了裴和泰,裴和泰这几日便一直忙活着交接和易主米铺的活计儿,今日好不容易给办妥当了,原本是罗家米铺的招牌也给换上了崭新的“齐羽米铺”。作为藏在后边的真正当家人,霁欢如何也应该亲自去视察一趟。
“瞧紫菱这记性,险些忘了哩。”紫菱懊恼地一拍脑门,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手脚也不自觉的加快了。
霁欢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摇摇头不做声了。
趁着紫菱在忙活之时,霁欢干脆阖上了眼,脑海中还是思忖着米铺事宜。
其实对于米铺是否要同样挂上“齐羽”的名号,霁欢一开始是有些疑虑的。且不说会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要那又安公主哪一日心血来潮想要询问一番,定能发现一丝端倪,毕竟齐羽绣馆的名号如今在整个京城的绣庄是如雷贯耳,没有哪家千金小姐或是达官贵妇不中意和追捧的裴和泰在与她商量的时候也曾向她提出这个顾虑,但最终霁欢还是坚持了最初的选择,那三间米铺也统一用“齐羽”名号,至于后来会引起什么样的人的探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小姐,您快些瞧瞧满不满意。”不知过了多久,紫菱笑着开口道。
霁欢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睁开了一双清亮凤眸。
只见铜镜中的霁欢未施粉黛,一张白净细致的鹅蛋脸,今日梳的发髻是一个小巧秀气的单刀髻,发髻上唯斜插了一支琉璃玉缠金丝流苏步摇,轻晃下发出的琳琅声如同少女的嬉笑,耳上、脖颈上也是配套的琉璃首饰,整个人活脱脱是一位出尘绝艳之佳人。
霁欢显然也是满意的,轻点螓首:“不错,就这么打扮罢。”
“是,小姐。”紫菱见自家小姐那愉悦的神色,自己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笑嘻嘻地转身往一旁的衣柜走去,细心地为其挑了一套同样气质淡雅的淡青色镶边绣蝶蝉纱裙儿,道:“小姐今日不如就穿这一身可好?这一套衣裙是上次裴掌柜差人从绣馆送过来的哩,您瞧这绣边绣的彩蝶儿,可真像是有蝶落在小姐您的衣衫上似的,栩栩如生”
霁欢站起身来,也被这一套秀雅至极的衣裙给吸引了目光,淡笑着道:“看来裴掌柜的意思是,让本小姐莫要只做一个甩手掌柜,出点银钱也就罢了,不时地送上一些绣馆里的绣娘们新绣裙儿过来,怕不是要让本小姐做咱们绣馆的活招牌哩。”
紫菱闻言掩口笑出了声:“小姐这说的哪里话,敢情这绣馆不是小姐您的?纵使裴掌柜有这一层小心思,也实在无可厚非嘛”
霁欢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服侍自己穿上。
罢了,紫菱说的也不无道理,横竖都是自己的绣馆,被“利用”一回又何妨?
待霁欢主仆二人动身出府已经是日上三竿,李府的马车驶到京城的热闹街市更是数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走过路过的客人,莫要错过嘞”米铺门口站这一个模样讨巧的青年仆役,他面上带着是市侩的讨好笑容,正忙不迭地朝来来往往的老百姓招呼着。
霁欢主仆二人刚下马车便听见了他的吆喝声,跟在一旁的紫菱忍不住好奇地道:“咦?这又是谁?怎的会在咱们的米铺?”
霁欢面上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同时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发现还是有不少人听到那青年仆役的吆喝声而驻足的,特别是那些个衣着打扮较为普通的平民百姓,更是极有兴趣地围成了一个不大的圈儿,想要听听他说什么。
只见那个仆役见已经有不少人停下匆忙的脚步,便趁热打铁地扬起愈发热情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棒槌和锣鼓,先是用棒槌猛地击了一下那锣鼓,随即才道:“各位,今儿是咱们齐羽米铺的开张大吉,为了照顾新老顾客,特此今日一日都将米价折半,各位可以进去挑选一下,咱们齐羽米铺的大米可都是粒粒饱满,足斤足两,绝不做黑心米贩”
“齐羽米铺?听都没听过呀”
“可不是,这之前不是罗家米铺么?怎的又换成别家做了?”
“是呀,到底靠不靠谱呢”
“这齐羽米铺听起来怎的如此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