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珍难抵羞辱地掩面哭着下了台,任凭坐在其身边的廖语柔如何劝慰,都起不到一丝作用,劝的时间长了,廖语柔也不再自讨没趣,渐渐闭了嘴。
横竖有皇上和太后娘娘在,怎么着方若珍也只能低声啜泣,难不成她还能哭天抢地不成?既然对旁人造不成影响,那便随她去罢。
徐雪薇第三个主动请缨。只见她神色淡定地站起身,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上了台。
她今日上身是月白银纹绣百蝶花的纱薄小衫,两边的袖子做得比一般的云袖更为宽大些,迎风飘飘。腰身处紧收成窄腰,下裙是一袭淡青色绣白玉兰花软缎裙。梳着简单清爽的桃心髻,发髻上仅戴着一对米白珍珠嵌璎珞花钿,映衬得那一头青丝越发地乌黑亮泽,侧边的发斜斜插着一支翡翠步摇,步摇垂着的细细一缕长短不一银流苏,随着她的莲步轻移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
一张骨骼丰满的鹅蛋脸,挺拔的悬胆鼻,一对柳叶般弯弯的眉,丰厚适中的菱唇今日擦了淡淡的口脂,整个人伴着自带的那淡雅气质,倒是在那一群争奇斗艳的世家小姐中显得尤为脱俗。
平日里因为她一直跟在兰梦烟的身后,话也不多,所以霁欢并没有怎么留意到她,今日定睛一瞧,发现她的容貌虽不是自己那样的艳丽,看上去却是舒心得紧,活脱脱一个清秀佳人也不为过。
坐在位上的兰氏一见到徐雪薇,眼睛蓦地亮堂了。之前在赏菊宴她便已经留意到了徐雪薇,只是因为她的出场太过不咸不淡,为人又极为低调,因此注意力很快便被别些个世家小姐给转移了,今日再仔细一看,倒是越发的觉着有韵味了。
徐雪薇步子平缓地走上台面,先是不卑不亢地朝刘弘渊和兰氏行了个礼,随后才扬起一抹得体的淡笑道:“小女徐雪薇,今日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献丑了,还望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
说完便有礼地笑看了眼一旁候着的宫婢,示意将准备好的东西呈了上来。
原来徐雪薇表演的才艺是作画一幅。
只见她就着方才方若珍用的案台,将一卷空白的画卷缓缓展开,平摊在台面上,随即不慌不忙地磨好墨,先是用一支极细的狼毫用蘸了点砚台上的墨,最后执笔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落于纸上。
众人见她时而凝神苦思,时而眉头舒展,大家伙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面部神色起起伏伏,不知不觉,一柱香的时间悄然而至。
“叮”底下做纪录的宫婢用铜棒敲响了矮几上放置的一个小铜酒盏,与此同时,徐雪薇也画完了最后一笔,神色不变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旁候着的宫婢们将其画作轻轻地展开在众人的面前,只见那纸上是大片的留白,唯独中心绽放着一株开得极盛的睡莲,众人乍一看有些失望,原以为不过是一幅普通的墨莲图,谁知道一位鼻子灵敏些的世家小姐惊呼道:“咦?怎的有一股睡莲香气扑面而来”
众人也是一惊,不由得四处开始寻找这香气的由来,唯独安然坐在位上的霁欢望着台上的徐雪薇,唇角轻勾。
这徐雪薇倒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霁欢如是想,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而此时立在画作后面的徐雪薇则是一直保持的淡定的笑容,望了眼底下开始微微骚动的众人,面上的笑意更是扩散了不少。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群五彩斑斓的蝶儿不知从何处翩翩而至,不约而同地围绕在了徐雪薇那幅独到的墨莲图上,看得大家伙是啧啧称奇。
“快瞧,这是哪里来的小蝶儿?”一位打扮妖娆的世家小姐指着那一群蝶儿呼道。
“可不是,依我看呐,是徐小姐的画太过栩栩如生,才吸引了那一群彩蝶儿哩。”坐在她旁边的穿着鹅黄色襦裙的世家小姐煞有介事地道。
“可那睡莲的香气又作何解释?”
“说的也是”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徐雪薇却突然绕过了那一幅画作,走到红布台子的最前边,双膝一屈跪在了刘弘渊和兰氏跟前。
刘弘渊面色毫无波澜,一双幽深墨眸暗了暗。而兰氏则是被她这出其不意的举动给吓得不轻,捂着心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徐雪薇面上闪过一丝惭愧,声音清婉地道:“小女有罪,施了些巧计让那些彩蝶儿扑了过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会不会惊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小女越想越觉着心里头不安,便想着先告罪了。”
兰氏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一双美目中含着欣赏之色,心里头对她的评价也更上一层楼。这丫头倒是个精明的,先是用了这一番巧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随即再补了句告罪,让皇上和自己都拿她没有办法,此等缜密心思倒是许久没有在这深宫中见识到了
兰氏眸光微闪,半晌才作佯怒状出声道:“真是岂有此理,要想哀家放你一马也未尝不可,只要你告诉哀家是如何做到让一群彩蝶儿都前仆后继地伏在那画上的?还有那阵阵飘来的莲香又是怎么回事?快些如实招来。”
徐雪薇正是等着她这一句发问。只见她先是谢过兰氏和皇上,接着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才启唇道:“是这样的,在一日前,小女便在那作画的墨汁里加了几滴小女亲制萃取的莲花油,那莲花油无色但却与一般的新鲜莲花无异,加在那墨汁中不易被人察觉,在者在墨汁凝固之时是不会有任何香味,只有再作完画,墨汁未曾完全干透才会散发出浓郁的莲花香,小女便瞧准了那个时机,让画作迎风,莲花香借着风吹散到各处,不远处的彩蝶儿自然也就循香而至了。”
说完面上闪过一阵羞赧:“小女不才,知道技不如人,只能走一走捷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