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霁欢那袅袅倩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御花园的半圆拱门拐角,兰答应才恨恨地道了句:“这欢贵人果真是趾高气扬得紧,也不看看自己是有几斤几两,竟当着梦烟姐姐的面儿耍狠”
“可不是,还不就是仗着皇上给予的那点儿恩宠,这后宫佳丽三千,还以为她会一直如此得宠么?”芷答应捏紧了一方帕子,眼神还机灵地觑了下兰梦烟的面色,添油加醋地加了句,“皇上是还未见到梦烟姐姐哩,若是先入的是咸福宫,这可就由不得她在此处嚣张了”
兰梦烟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实在是嘈杂得紧,脑子本就被那李霁欢气得乱糟糟的,如今更是额角隐隐作痛,柳眉轻蹙地启唇道:“两位妹妹莫要再指责欢妹妹了,她也是心直口快了些。”
“梦烟姐姐您就是心地太过良善了,逢人都在帮她说话,若不是今日见了真人,还真以为如您所说的那般十全十美哩!”兰答应听了撇撇嘴,更是嗤之以鼻地道。
芷答应一双上挑美目闪了闪,笑着拉过兰梦烟的手道:“就是,梦烟姐姐您这般的菩萨心肠,处处帮她说好话,可也要听听人家愿不愿意才是呀。”
兰梦烟强忍住想要收回手的冲动,朝她浅浅一笑:“瞧芷妹妹这话说的,恐怕有些不大妥当,好了,咱们快些去凉亭处歇歇脚罢,站了好一会儿腿脚都酸乏了起来。”
说完趁机将手从芷答应的手中抽出来,轻推着她们二人往凉亭方向走着。
李霁欢这笔账,她自然是要与她算的。只是如今并不是最好时机,若是因为气不过而与她撕破脸,这才是真正的“小不忍而乱大谋”。
兰梦烟在心底暗暗思忖着,眼底闪过一丝诡谲。
而另一边,霁欢一行人则是直接折返长春宫。
“主子,您方才那一番话真是好不痛快,让奴才实在是佩服得紧哩。”春月和秋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笑眯眯地道。
霁欢则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指尖扯着那悬在腰间直至裙摆的缎带把玩,了无生趣地摇首叹息道:“这些个宫里头的女人呐,一天到晚总是想着如何争宠,如何去排挤得宠的妃子,果真是闷得很。”
“主子这话说的可不对,您也是宫里头的女人,也是皇上的妃嫔,怎的反倒是置身事外的样子?”秋凝疑惑地开口道。
春月却是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额面,似是在专门解释一遍给她听:“你个傻丫头,咱们主子自然是不同的,别些个妃嫔一天到晚争破了头,拼命地想要在宫里头的各处偶遇皇上,为的便是要在皇上面前露个脸,好增加一点得宠的机会,可咱们主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皇上便如同一只蝶儿一般,循香而至了。”
说完还一脸得意地朝停下脚步的霁欢努努嘴,颇有些邀功之意。
霁欢无奈地嗔了她一眼,佯怒道:“你这碎嘴的丫头!竟敢议论皇上?”
春月身子一颤,那股高兴劲儿瞬间无影无踪,耷拉着脑袋弱声道:“主子饶命,春月知错了。”
霁欢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转身继续走着。
一旁的秋凝则是忍俊不禁地扯了扯依旧垂着首的春月,朝她小声地道了句:“主子已经走啦。”
春月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抬眸望去,霁欢果真已经走得老远,一点也没有要等她们的意思,春月才回过神来,得知自己是被主子耍弄了一通,又气又笑地跺了跺脚,与秋凝一同赶上去了。
主仆三人这般说说笑笑地走着,倒是半点也未有受兰梦烟她们的影响,不消一会儿便回到了长春宫的门口。
霁欢抬眸,一眼便瞧见了那停在离门口几步远的明黄色龙纹轿撵,心里蓦地一跳。
可是那人来了?
怀揣着这般心思迈入门槛,莲足刚触到那白玉石阶上,就被候在门边已久的小顺子给吓了一跳
“我的主子哟,您总算回来了!”小顺子见到霁欢,喜出望外之余又哭丧着一张面团似的脸,躬着身道。
霁欢柳眉轻挑:“怎么?本宫不过才出了不到一个时辰。”
“皇上可是已经在殿内等候您小半个时辰了哩”小顺子抬起袖子拭了拭额面上的薄汗,皱着鼻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霁欢这才朝所住的东偏殿望去,果不其然,大门紧闭,外头立着刘弘渊的随身太监小福子,还有几个年纪轻的小太监。
这才不过短短一日,他怎的又往自己这儿跑了?霁欢如是想着,既感觉有些忐忑,还伴随着一丝暗暗的喜悦,莲步轻移,走到了偏殿门口。
“哟,欢贵人,您可总算回来了。”守在门前的小福子见到了她后,一张富态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灿烂的黄菊,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声音谄媚地道,“皇上可在里头等着呢。”
“有劳福公公。”霁欢颔首,一张清丽小脸泛着浅浅笑意。
轻轻地推开殿门,霁欢让春月、秋凝二人先候在外头,独自一人进去,单手撩开了那半侧珠帘,一眼便觑见了那坐在琴室中抚琴的人。
只见刘弘渊一身玄衣,正专心地抚弄着霁欢那把原本悬在墙上的朱琴,一头墨发随意地用玉带束在脑后,面容清俊,可比美玉。
“皇上万福金安。”霁欢见状只是眸光闪了闪,没有过多的惊异,朝他走近了几步,行了一礼。
刘弘渊淡淡地抬眸望了她一眼,扬了扬刀削般的下颚:“娇娇坐到朕身边来。”
霁欢依言,应了声,便在刘弘渊身旁的一方蒲团上曲腿跪坐下了。
刘弘渊指节分明的手挑拨了下琴弦,铮铮琴音随之环绕于上空,半晌他才启唇又道:“娇娇这把琴,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琴。”
“臣妾惶恐。”霁欢心里一顿,以肘支腮地抵在那琴案上,一双清亮凤眸眨了眨,做出天真无邪的样子。
敢情这是来套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