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的霁欢倒是清闲了好几日,除了清晨定时定点的去慈宁宫给太后兰氏请安外,无一不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长春宫里,不是侍弄下花草,便是看看闲书,日子好不快活。
刘弘渊这一连几日也是未曾来过长春宫,听春月和秋凝说,那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太监们透露,说刘弘渊这几日都忙于政事,一直都未曾歇过眼。听闻是北疆战事吃紧,由于异族和乱党勾结,边疆蠢蠢欲动地想要犯事,刘弘渊干脆便在那御书房睡下了,方便与大臣们商议
“主子,您说咱们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呀?”春月一边替霁欢梳着一头如瀑青丝,一边蹙着眉轻声问道。
霁欢从铜镜中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本宫是如何教导你的?后宫不能干政。”
春月吐了吐舌,随即垂着首,落寞地道:“主子恕罪,只是春月家中还有两个兄长,若是战事来了,恐怕是要跟着赴沙场的”
原来春月是担心若是真的如流言所说,若是战事吃紧,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难免会在民间征召壮丁,而她的家中上有七十岁老爹老母,下有几岁的幼弟幼妹,只有两个正值壮年的兄长,如何也是逃脱不掉的,可是离了两个兄长,仅仅是靠她那宫里头做奴婢的月银,如何养得起这一大家子?
也怪不得她会这般的忧心。
霁欢眸光闪了闪,回过头拍了拍其手背以示安抚:“春月莫要担心,皇上这不是正在想法子么?况且我承宋国国力强盛,岂会怕那区区豺狼?”
春月像是被她的一番话给劝慰住了,原本郁郁寡欢的小脸也展露了一丝笑颜:“主子说的是。”
“主子,今儿的日头难得没有这么毒辣,可是要出去走走?”秋凝怀抱着一个红地描金漆山水人物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那花瓶里还插着几枝合欢花,层层粉白,看着娇嫩欲滴。
霁欢从铜镜中觑了眼正在摆放花瓶的秋凝,语气懒洋洋地道:“估摸着是要入秋了,日头才不似暑日那般毒。”
“可不是,咱们京城的日头可不是开玩笑的,大暑前后那几日若是出门,恐怕是要被烤焦过去哩”春月收拾好了郁郁的心情,笑着插话道。
霁欢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抬手摆弄了下发髻上的珠翠,唇边挂着闲适的淡笑:“罢了,也是有好几日未曾出宫,那便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秋凝笑眼弯弯地应了声,忙不迭地转身到那紫檀雕花嵌贝衣柜里为她寻上一套出门的衣裳。
约莫过了三刻钟左右,霁欢携着春月、秋凝二人出了长春宫。
本想着去御花园的荷花池走走,不曾料想在路上遇到了许久不曾打过照面的徐雪薇和跟在身后伺候的宫婢。
徐雪薇与她不尽相同,但也是个深居简出的主儿。自打上次秀女比试完了后,霁欢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有一次去给太后请安才听了旁边几个聊天儿的妃嫔说起,徐雪薇好似是当日便感染了风寒,一直卧床不起,直至近日才有所好转。
今日一瞧,见她原本清淡文静的一张鹅蛋脸果真是憔悴了不少,面色也透着些青白,一袭素净缀着荔枝红边的烟粉色襦裙,头上发髻只斜斜插着一支汉白玉雕兰花步摇,相较于别些个花枝招展,恨不得将所有珠翠都往头上戴的妃嫔,整个人显得弱柳扶风,倒是别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清雅气质在。
“欢贵人。”徐雪薇显然是也是瞥见了她,面上噙着一丝得体的笑意,走近几步朝霁欢行了一礼。
霁欢上前虚扶了她一把,笑意盈盈地回道:“雪常在不必多礼,听闻你染上了风寒,身子骨可是好些了?”
徐雪薇这才直起身,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素锦披风,淡笑着道:“承蒙欢贵人挂心,臣妾已是好多了。”
霁欢闻言点点头,见她模样的确像是已无大碍,便随口问了句:“雪常在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本宫想要去那御花园的荷花池散散心,可要一同前往?”
“多谢贵人,臣妾也正好出来透透气,能有个伴儿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徐雪薇听了先是一怔,似是没有想到霁欢会主动邀请她,不过很快面上就恢复了平静,神色如常地颔首答应了。
霁欢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竟会轻易答应。难道她不曾听闻过自己在宫里头的风言风语么?
不怪霁欢这么想,毕竟按照这几日走在宫道上的经验,只要是一般的妃嫔见了她无一不是躲得远远地行个礼,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复杂万千,一半像是在看好戏,一半则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着实让人不自在。可这徐雪薇竟然一副对她完全没有成见的模样,倒是让人有些讶异。
莫不是她因为这几日受了风寒,一直待在自己的宫里头,消息才没这么灵通?
霁欢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懒得去多想。横竖也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哪怕她是消息闭塞也好,与自己逢场作戏也罢,总归是没什么所谓的。
逛个荷花池罢了,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霁欢如是想,也就莞尔一笑,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恰当距离,平齐着登上曲廊石阶,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瞧本宫这记性,如今不是赏荷的好时节哩,”等霁欢一行人到了那荷花池,见了满池已是有些凋零的粉荷,倚靠在一旁的白玉围栏处,不由得懊恼出声,“如今恐怕已是要入秋,瞧着这荷叶,都已呈枯败之色。”
徐雪薇却是面上泛起柔柔笑意:“欢贵人这话说的,臣妾都是认为,有别于盛夏时节的翠叶粉荷,这满池残荷倒是别有一番风采哩,若是再配上星星点点的秋雨,就当真是应了那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