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欢知晓她是为了自己好,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乖顺地笑笑,当即扯开了话题:“欢儿省得的。是了,欢儿在宫中的时日一直念着府里头的柿子羹,如今可是还有?”
杨氏闻言轻笑了声,转头问立在一旁的巧云道:“巧云,快去和膳房的说一声,晚膳添一道柿子羹。”
“是,夫人,”巧云温柔一笑,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脑门道,“对了,如今的时节应是没有柿果,不过知晓小姐爱吃,膳房也是早早地将冬日的柿果晒干晾成柿子干哩,今日恐怕是会做成香酥柿饼。”
霁欢听着忍不住咽了一小口唾沫,摆摆手道:“巧云你就莫要再馋我了,只要柿果本小姐都来之不拒。”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谁让她们府里的大小姐,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喜,偏爱这遍地能寻的甜柿果呢?
这一个下午,就在霁欢和杨氏她们的你一句我一句里悄然而过。
眼见着天色渐渐昏暗,杨氏才搂着已然酣睡的辰哥儿站起身,将其交给一旁的巧云,才轻声地道:“走罢,让巧云带着辰哥儿回房,咱们一同到饭厅用膳,估摸着你爹爹也快回府了,紫菱,你去通知三姨娘她们。”
巧云、紫菱依言应了声,便各司其职地退下了。
杨氏和霁欢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往饭厅走去。
而另一边,霁欢回门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李府,知晓了消息的李霁含、宁氏等人都存着不一样的心思,特别是李霁含,恨不得将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掷到地上去,她恨恨地暗自思忖着:这李霁欢回来,分明是想要向她们炫耀一番,自己在宫中过的有多么顺遂
而宁氏则是看开得多,纵然她再怎么不喜霁欢,也不对蠢到与当今圣上的妃嫔过不去,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如今她也老实了不少,自打霁欢进宫后便低调地每日陪着杨氏说说话,虽没有帮着打理府上,但也算是没有添乱,做好了一个姨娘该做的本分。
饭厅。
李和安一回府就得知了霁欢回来的消息,连朝服都没有换,便直奔饭厅去了。
一进饭厅,李家女眷们整整齐齐地围坐在那小叶紫檀雕花圆木桌前,欢声笑语,莺莺燕燕般不绝于耳。
“臣,拜见欢贵人。”李和安风尘仆仆地迈过门槛,眼含笑意地望着坐在杨氏边上的霁欢,半是打趣半是欣喜地道。
霁欢听了扑哧一笑,忙站起身来迎接他,嘟着一张小嘴道:“怎么?欢儿入了宫就不是爹爹的女儿了?怎的如此生疏!”
说完扯着李和安的衣袖好是一顿撒娇。
“为父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李和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这两月不见,欢儿似是长了些肉。”
霁欢笑眼弯弯地挽过他的手臂:“爹爹这话说的,难不成那皇宫是什么牢狱不成?还能把女儿给饿瘦呐?”
李和安朗声大笑。
杨氏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得正欢,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虽不忍心打断,但还是为了顾全大局地柔声开口道:“好了,你们父女俩先入座罢,大家伙可都在等着哩。”
霁欢和李和安闻言这才依言入了座。
坐在杨氏侧边的宁氏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可又像是不愿抢了霁欢的风头一般,只是穿了件烟粉色的绣梅交领小衫,下配同色缎裙,发髻上戴着两边鎏金玉兰花钿,和一支低调的琉璃点翠步摇,一张保养得宜的柔弱小脸倒是比往日少了几分犀利,多了一丝低顺。她见众人终于齐了,才娇笑着开口道:“今儿真是咱们府里的好日子,嫁出去的大小姐回门了,还是成了皇上疼宠的贵人,实在是光耀门楣。”
坐在对面的李霁含则是笑意一僵,掩在宽大袖里的一双素手紧紧攥着帕子,垂着眼道了句:“可不是,虽是才短短两月不见,可含儿见到欢姐姐,倒是陌生了几分,感觉欢姐姐比以前贵气了不少哩”
“这宫中不比外头,一言一行都定是要严格遵照宫规的,久而久之大小姐会沾上了些贵气也是正常。”这时候开口的,正是坐在最边上的,借住在府中的柳依依,只见她衣着依旧朴素,一袭素色的对襟襦裙,头上只斜斜插着一支白玉簪子,一张鹅蛋脸未施粉黛,显得清纯又不失淡雅,她见其他人正说得开心,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可惜,她这句原本是奉承之言却遭到了宁氏的嗤笑:“呵,柳姑娘说得倒是言之灼灼,像是去过皇宫一般哩。”
柳依依涨红着一张脸,嘴唇嚅动了一会儿,原本想要辩解个几句,但最后还是作罢。
“姑母说的也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的。”霁欢见状似笑非笑地开口替她解围,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一旁的李霁含,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含妹妹之所以会有陌生感,恐怕也是这个原因罢。”
李霁含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应和道:“想必就如欢姐姐所说。”
霁欢也没打算对她们多做理会,回门的目的也只是像看望一下母亲、爹爹和幼弟他们,并不是为了与这堆魑魅魍魉斗法的,如是思忖着,也就宽了心,淡笑着执起银筷道:“菜要凉了,大家起筷罢。”
如今霁欢身份不同与往日,她的话一开口,大家也就不自觉地跟着这么做了。
“欢儿,你喜爱的香酥柿饼,多吃些,”杨氏夹了一块柿饼到她的青花瓷碗中,慈爱地朝她笑道,“若是回了宫,恐怕再想吃到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宫里还是瞧不上柿果这等粗俗的食物,吃的也应是精细至极,想必正因如此,霁欢才一直念念不忘着家中的那道柿子羹罢。
霁欢笑眯眯地应了,旁若无人地将其夹起便要往口中塞,吃到了熟悉的香甜滋味,才忍不住喟叹了句:“吃上了这柿果,才算是真的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