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霁欢一袭染血的雪白中衣,头发散乱,面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最令人揪心的是她那原本细白的臂被一条帕巾包扎着,里头不难看出已是血肉模糊,从帕巾处渗出的血在那青石板地上绽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一众婢子慌忙地上前搀扶住她,其中一个则是面色发白地道:“大小姐您再坚持一会儿,小的这便去请尹大夫来”
说着提着裙摆就要往外奔去。
“你们不必顾着我,赶紧去将那门看住,二姨娘还在里边,她手里有利器,你们千万当心。”霁欢见那婢子已然走远,转头对搀扶着自己的两个婢子吩咐道。
婢子们瞧着她那如同一张白纸的脸色,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摇摇头,语气中还暗含着哭腔:“那怎么行,大小姐您如今伤这般重,小的实在是不放心呐”
“是呀,若是您一个不当心有个闪失,小的们到时便难辞其咎了”另一个婢子也附和道。
霁欢咬紧了唇,神色冷然:“本小姐让你们去便去,哪还有这么多废话,你们一个人去守门,另一个人去将夫人和老爷都叫过来。”
婢子们见了只能讷讷地应了声,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一旁的石柱旁坐下,才依言一个去守门,一个去唤杨氏她们去了。
霁欢脱力地倚靠在那冰冷的石柱上,手臂上的伤越发的疼痛了起来,散落的几缕发丝也因冷汗而湿湿地黏在光洁的额面上。
她此时虽身体毫无气力,但意识却清醒得很。
那吴氏估摸着应是再也翻腾不出什么风浪了,只是还剩下个李霁含还有帮着她的林成仁这两人若是不趁着她在府里的时候解决掉,等她回宫后再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再者瞧着方才吴氏那视死如归的决绝模样,应是已经给李霁含安排好了退路才是,可这退路究竟是什么呢?
霁欢垂着眉眼思忖着,那受了伤的手臂无力地垂在一边,整个人就像是浴血奋战完的凤凰,狼狈又带着几分难以忽视的光芒。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霁欢被两道异口同声的尖利惊呼给拉回了神智,淡淡地抬眸望去,是紫菱和巧云。
只见紫菱一双圆眸噙着泪珠,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不能接受眼前那狼狈至极的女子竟是自家小姐,她呜咽着冲上去一把搂住霁欢,心疼得声泪俱下:“紫菱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儿,小姐您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霁欢龇牙咧嘴地被她箍在怀中,紫菱那泪水犹如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濡湿了她的脖颈和衣衫,霁欢哀哀地告饶道:“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我那手臂若是再让你折腾下去,可就真的是废了。”
紫菱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地松开了她。而后又再一次极近距离地目睹了那已是渗出殷红的伤口,眼眶不由得更红了:“小姐,疼么?”
“不疼,多大点事儿,瞧你这一惊一乍的。”霁欢虚弱地扯出了一抹笑意,抬起那完好无损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紫菱知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逞强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的小姐从小便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哪怕是不小心蹭破了点皮都会有一堆人心疼,如今这伤如此严重,若是让夫人和老爷他们瞧见了,指不定会心碎成什么样呢思及此,紫菱像是再也忍不住,既愧疚又难过地蹲在那石阶上放声大哭。
霁欢和巧云被她那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得不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巧云最先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搂过紫菱,顺道捂住了她的口,轻声地道:“好了好了,紫菱你呀千万莫要造出这般大的声响,若是将原本好不容易睡熟的辰哥儿给吵醒了,那你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紫菱闻言哭声才稍歇,抽抽噎噎地垂着首道:“都是紫菱不好,若不是紫菱去了趟茅房,小姐也就不会”
“傻丫头,这哪里是你的错。”霁欢笑着摇摇头,嘴唇越发地白了,“幸好你离开了,不然依着那吴氏丧心病狂的性子,还指不定要怎么伤害你哩。”
巧云此时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霁欢手臂上的伤,蹙着眉道:“小姐您这样下去不行,巧云和紫菱合力将您扶到对面的厢房里歇着,等着尹大夫来罢?您如今失血过多,天色又还没亮,若是再感染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霁欢摇摇头,坚定地道:“不行,那吴氏还在里边,若是她再出什么幺蛾子,让她跑了,想要再抓住她可就难了。”
“小姐,您想想,咱们这还有好几个人在守着呢,您就莫要忧心了。况且您想若是夫人瞧见了您的伤势,那还不被吓一大跳,您若不想让夫人和老爷担心,就听巧云一句劝如何?”巧云却是比她还要坚定,不容置疑地就要将靠在石柱上的霁欢给扶起来。
霁欢如今气力还未恢复,言语上也犟不过她,只能随着她和紫菱一同将自己给扶起来,但她依旧坚持地嘱咐了句:“让紫菱搀着我去便可,巧云你就与那婢子一同守在门前罢,等着仆役过来,便破门而入将那吴氏给五花大绑了,等候我的发落。”
“是,小姐。”巧云见她已是松了口,欣慰地朝她笑笑,顺从地应了句。
霁欢这才将心中的一块大石给放下了,神色也没有方才的那么强硬,朝巧云点点头,便由紫菱搀扶着往不远处的厢房走去。
霁欢走了不到一会儿,一个穿着枣红色小衫的婢子便领着一行年轻力壮的仆役朝这边走来。
“快,去将那里头的疯婆子给我绑好,就让她跪在外头。”巧云见人来了,欣喜地朝他们招招手,而后冷声吩咐着。
“是!”那几个仆役听了点点头,手里拿着短粗有力的木棍,大步流星地登上石阶,一脚便将那木门给踹开了!
巧云见着他们鱼贯而入,不消多时,里头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叫嚷声,仆役们便像拎小鸡崽一般将五花大绑的一团给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