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欢醒来已是三日后。
在这短短的三日内,事情已经天翻地覆。据紫菱所说,那吴氏按理说在送官的第二日便要审判,可不知为何吴氏在第二日送到审判官面前时,竟似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胡言乱语不说,还见人就抓,吓得周围看戏的百姓们都倒退了几步,指指点点地认定了那吴氏定是失了心智,罪名也就毫无意外地落了下来。
吴氏最后的结果便是押入大牢,永无见光之日。
“紫菱当时还奇怪着,那尹大夫的药应是只有一日不到的效力,等吴氏上堂了也就褪去了,可不知怎的她那日却越发地疯癫了起来,若不是紫菱听回来的婢子们讲述,还以为是她故意装成这般模样想要博得官老爷的同情哩”紫菱将霁欢从床上扶坐起来,还贴心地拿了个软垫塞到其脊背后,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解。
霁欢倚靠在床榻背上,面色虽还有些青白,但相较于前几日那骇人的白,已是回了一丝血色。只见她垂着眸,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乌发,眼底闪过一瞬暗芒,转而稍纵即逝。
霁欢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刚要开口,却又见紫菱像是遗漏了什么,猛地一拍自个儿脑门,道:“是了,小姐忘了与您说,还在您昏睡的这几日,还发生了一件震动皇城的事儿哩!”
“哦?何事?”霁欢饶有兴致地抬眸,看着她泛着一抹神秘的笑,便由着她卖关子,顺着话头问道。
紫菱得到了满足,笑眯眯地凑到她的床榻边,煞有介事地轻声道:“小姐可是还记得与二小姐的那个林将军家的小公子么?”
霁欢一怔,淡声道:“自然是记得的。”林成仁那既阴毒又好色的小霸王,霁欢就是想忘也难。
“就在昨夜,那林小公子在咱们京城最有名的花楼里被活生生剜了一只左眼!”紫菱显示吞了一口唾沫,才悠悠开口道。
霁欢这下倒是真的难掩讶异,眼睛眨也不眨地问道:“什么?你确定是那林大将军的嫡子,林成仁么?”
“可不是,紫菱一开始也不信,是今儿紫菱去给夫人出街买了些胭脂水粉,这消息都已经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了”紫菱笃定地颔首道,还添了句,“听那隔壁挑选首饰的一个妇人说,她当家的便是林府的管事,说是那夜林小公子险些就过去了幸亏还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然那林大将军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
霁欢柳眉轻蹙地听着,心里觉得犹如被一团疑云笼罩着,百思不得其解。
这吴氏突然发了疯,丧失了神智也就罢了,兴许可能还真是尹大夫的药有问题,可那林小霸王好端端的,怎的就出了这档子事儿?难不成这只是巧合?林小霸王之所以会出事,不过只是他的仇家寻上门来了,跟咱们府没有半点关系?
霁欢如今脑子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小姐?”紫菱见她眉眼低垂,久久没有做声,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由得讷讷开口叫了声。
霁欢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平静无波地道:“哦,本小姐知晓了。对了,那李霁含如何了?可是有吵得鸡犬不宁?”
不怪霁欢这么问,毕竟有了前车之鉴,李霁含在吴氏第一次被赶出府时便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日日不吃不喝也就罢了,还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整一个疯癫婆子的样子,让人瞧了都不寒而栗,现如今若是她听说自己的母亲真的疯了,又会如何?
“这倒没有,”紫菱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两日紫菱都未曾见到过二小姐,听她院里的婢子说,二小姐没有吵闹也没有哭喊,送去的膳食也都乖乖用了,待人接物也是一如既往,这样子乖顺紫菱倒是真的有些不习惯。”
霁欢闻言眸光微闪,唇角勾了勾。这李霁含定是听闻了风声,知晓吴氏的事情已是无力回天,再来原本是她全部希望的情郎林小公子又遭此厄运,她恐怕如今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不管这原因究竟是为何,吴氏和林成仁这二人得此结局,算是老天开了眼,也算是了了霁欢心里的一个牵挂。
倘若这二人不除去,他日定是会以李霁含为中间人,联手对李府不利,甚至对母亲和辰哥儿不利。到那时候,自己又远在宫中,手再怎么长也是无力伸到宫外,时时刻刻照拂着他们
霁欢思及此,面色稍缓和了些,也松了口气。
至于那李霁含,没了吴氏在背后谋划,也不会再有林成仁给予的帮助,恐怕就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雀儿,扑棱不出什么大的风浪。至于平日里的一些小心机,也就不去理会她了。毕竟府里头还有另一位不好惹的三姨娘,依着她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李霁含怕是也讨不了好。等再过一年,便让爹爹和母亲将她寻个人家,嫁出去便是。
“小姐,瞧紫菱这记性,都忘了与您说,辰哥儿醒了!”紫菱伏在她的床边,歪着头突然兴奋地开口。
霁欢喜上眉梢:“果真?”
“是哩,这两日宫里头的那位胡御医还来了两回,确诊辰哥儿已无大碍后才回的宫。”紫菱一双圆眸里闪烁着笑意,点头。
霁欢原本高悬的心头大石才终是落了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快扶着本小姐去母亲那儿瞧瞧。”
紫菱见她就要下床的样子,给吓得不轻,忙不迭地挡住了她的去路,还强硬地将她又推回了床上,给她严严实实地盖好被褥后,才叉着腰道:“那可不行,尹大夫吩咐过了,虽说您那手臂上的伤已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最好还是要卧床休养,一步也是不能踏出闺房的。”
霁欢顿时犹如哑巴吃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讪讪地低下了头,瞧着那被裹得像粽子似的手臂,脸上露出了郁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