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烟见状心里已是明白了个七八分。
但她第一反应是有些气恼芷答应,恼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里她总是在几个经常一起闲聊的妃嫔面前有意无意地透露出霁欢的傲慢或是一些仗势欺人的讯息,其中芷答应和兰答应在耳濡目染下对霁欢的厌恶也是最深的,尤其是芷答应,更是尤甚。
兰梦烟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虽然如今自己不便明面上与李霁欢撕破脸面,纵使在脑海中已是想了千万次,可理智一直拉扯着她,一想到爹爹对她耳提面命,万事皆以大局为重,万事皆以大局为重
芷答应亦或是别的妃嫔能偶尔给李霁欢使使绊子也是极好的,也算是替她出口恶气。
无论如何,在皇上还没有对她重视起来,亦或是自己在宫里头还未完全站稳脚跟之前,她都绝不能与李霁欢关系破裂。
如是思忖着,兰梦烟心里头已经有了思量。
只见她皱着眉朝因为惊惧而泪眼婆娑的芷答应道:“芷答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端端的为何如此不知趣儿?竟做出这般以下犯上之事!欢嫔娘娘只是让人将你赶出去,若是遇上了别些个性子急切的,今儿你可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杖责几十大板了。”
芷答应听了心里猛地一沉,面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就连眼角那欲掉不掉的泪珠都像是忘记了落下,如点点晶莹琉璃挂在那,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是”芷答应一时间连挣扎的举止都停下了,愣愣地颤着唇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眼尖的兰梦烟给当即打断。
“好了,你就莫要再争辩些什么,今日也算你这丫头走运,碰上了一向是讲理的欢嫔娘娘,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兰梦烟语气平缓却又不失强势地道,而后又笑着转身对在一旁看戏的霁欢,“欢妹妹,芷答应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如今已是在众人跟前落了她的脸面,不如这事就这么过去罢”
霁欢柳眉轻佻,双手抱胸似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出好戏,等到兰梦烟面对着她,像是在等她回应,她才耸了耸肩,抬手将不小心散落的一缕青丝挽至耳后,声音不咸不淡地道:“梦烟姐姐这话说的,妹妹我实在是难办的紧。”
兰梦烟原本噙在唇边的得体笑意顿时僵住了,似是没有想到霁欢竟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不给她面子。
“这那欢妹妹还要如何,才能放过芷答应呢?”兰梦烟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又重新扬起了一抹更加温柔和善的笑,轻声细语地劝说道,“况且眼见着这秋夜宴也要开席了,皇上和太后娘娘说不准马上就会到,到那时若是见到了咱们这里闹得这般不愉快,恐怕会扫了他们的兴致不是?倘若欢妹妹实在是心头的这口气咽不下,那能否等宴会结束后,姐姐我亲自领着芷答应上长春宫去给你赔礼道歉?”
兰梦烟这一番话说下来妥帖又不失清晰,再加之她那楚楚可怜的神色,惹得周围看热闹的妃嫔们都忍不住心底生出了同情,继而对像是处在强势一方的霁欢感到不齿。
霁欢又怎会不知她这一番话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打着既帮芷答应等人说了话,又将自己摆在一个息事宁人的顾全大局之人的位置的两全计谋么?
只是,霁欢往常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由她这般耍着小心眼也就罢了,横竖自己也能躲得过,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直至今日那不长眼的芷答应想对春月动手,才真正让她动了肝火。
“梦烟姐姐言重了,”霁欢轻笑着摇摇头,似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一般,掩去眼底闪过的一丝冷芒,以帕掩口道,“这件事若是只针对本宫也就罢了,本宫也会得过且过,当芷答应是一时失言,只不过芷答应竟把主意打到了本宫的人头上来了,本宫这可就一星半点都忍不得。倘若本宫连身边的奴才都保不住,那这宫规又有何用?”
霁欢说这一番话时神情平静得几近冷酷,一双清凉凤眸此时泛着幽幽冷光,在场的人见了皆是忍不住心头一颤,望着她竟生出一丝与皇上相似的神色出来。
兰梦烟闻言身子僵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一般,咬紧了唇一时间不再言语。
一旁被焱依旧紧紧钳制住的芷答应顿感不妙,颤颤巍巍地朝兰梦烟道:“梦烟姐姐,梦烟姐姐您快些帮嫔妾说说情呐,嫔妾知道错了”
只是她的话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个人胆敢回应和替她出头。
虽说霁欢的家族和背景在这一批进宫的妃嫔中不算是最好的,但也是数一数二,原本有太后兰氏助力,又加之兰家的雄厚背景下的兰梦烟无疑是妃嫔们心中为首的最佳人选,只是无奈于皇上一直对兰梦烟都是不温不火,没有什么必要甚至连见一面都像是难如登天。
这样一来二去,众人心里头也就对兰梦烟不报什么希冀了。
反之霁欢则是完全相反,不仅一入宫便大放异彩,经过了秀女才艺比试后更是深受皇上的宠爱,其在宫中的地位更是因为近日被诊出怀上了龙胎如日中天,现如今哪怕是一向以严厉着称的太后兰氏也因为这件事和皇上对她的庇护而不得不退让三分。
这样细细一比较下来,如今的妃嫔中又有谁能比肩欢嫔?
兰梦烟就算是霁欢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罢,只要她一日未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就永无翻身之日。
如今谁才是这个宫里头的风向标,只要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句老话说得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还一直执迷不悟地追随着兰梦烟,恐怕到时候是再也讨不着半点好处
如此思忖着,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看戏的妃嫔们心中不免已经有了思量,望向霁欢的眼神也跟着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