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时间又溜走了一个月。
京城已经连续下了十天的大雪。四处银装素裹,与悬挂在家家户户门前的大红灯笼相得益彰。
巍峨庄严的皇城也不外乎如此,晶莹剔透的琉璃瓦上覆着一层厚厚的莹白,经过了一夜屋檐下还悬着几条长短不一的冰柱子。
“主子,小主子哭闹着要寻你哩。”穿着一件枣红色马毛滚边小袄,外披一件牙色梅花纹披风的秋凝走了进屋,肩上、发上都沾染上了点点霜花,看上去整个人都快要被冻住了。
霁欢刚出月子,但刘弘渊耳提面命了多次,让她莫要出殿门,免得被那刺骨的寒风一吹,刚养好的身子骨又病倒了。
霁欢原本还想不管不顾地出去,却被两个“衷心”的宫婢春月、秋凝给拦住了,她们颇为认同地道:“皇上说得有理,主子您这才刚出月子,身子骨还虚弱着哩,千万不能被风吹着了。”
“本宫就到这院子里走一走”霁欢弱声道。
春月却是叉着腰,铁面无私地道:“那也不成,皇上可是吩咐过了,主子断是不能踏出这殿门一步,不然就拿咱们是问”
“本宫这一月维持对那个踏出过房门、不,床榻半步,都快要发霉了。”霁欢声音越来越弱,似是自知理亏,但又禁不住想要去外头玩雪的心思,再次提出道。
这次轮到秋凝摇头:“主子见谅。”
霁欢无法,只能气闷地又回到了那无趣至极的梢间,趴在那朦胧的窗棂边上,望着外头飘落的鹅毛细雪,“望梅止渴”一番过过瘾了。
在霁欢坐月子的这一个月里,后宫倒是意外的相安无事。太后兰氏每隔三日便会让琴嬷嬷一行人过来将抱着黎雎的乳母带到慈宁宫,约莫一个下午的时光才送回到长春宫。刘弘渊则是只要一有闲暇的时间便会到长春宫来陪着霁欢说说话,有时候还能一道用晚膳。
中途杨氏还进了一趟宫,抱着已是胖嘟嘟的黎雎笑得合不拢嘴。
更多的时候,是无数个原本在等着看霁欢笑话的妃嫔们,络绎不绝地上长春宫来,还提着一堆补品和小孩儿的首饰等,想要好好地巴结一番刚诞下龙嗣的欢嫔娘娘,日后也好说话不是?
霁欢本就是个喜静的清冷性子,被她们这么一吵闹,更是头疼得睡也睡不好,虽然这坐月子十分地无趣,但若真要霁欢选一个,她还是比较喜欢自个儿待着,清净。
主子不见客,可就苦了长春宫的一帮奴才。
特别是小顺子,天天扬着那谄媚的笑脸,面对那些个快要把长春宫门槛都给踏平的花枝招展的妃嫔,还要忍受那些妃嫔得知霁欢不见客后的愤怒和不满,不过短短一月,他愣是从原本的满脸横肉瘦成了棱角初显。
春月说起来还忍不住笑出了声,霁欢则是揶揄地道了句:“那敢情好,这小顺子看来是因祸得福了嘛。”
偏殿里又是响起一阵笑声。
霁欢迄今为止也就收过两人的诞辰礼。一个是徐雪薇送来的羊脂玉元宝如意,一个便是廖语柔送来的一对赤金雕龙纹小镯子。
其余的无论是再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还是一些看上去十分贴心的小衣小衫,都一概拒之门外。让那些个妃嫔既恨得牙痒痒,又拿她没有办法。
谁让人家如今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又一举得男,为天家诞下了皇长子呢?无论如何,作为皇长子黎雎的生母,霁欢的地位都稳如泰山了。
那些个原本还不屑于此的妃嫔们见状,是人心惶惶,整日在自己的殿内寻思着要如何与霁欢拉近关系,又开始踱步思索之前可是有得罪过这个祖宗,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也是为什么在霁欢坐月子这一个月内,后宫一片清净祥和,是因为那些平日里整幺蛾子的妃嫔们早就颤若寒蝉,恨不得就此躲在自己的宫中,闭门不出个几月才好。
霁欢出不了长春宫,甚至连殿门都出不了,只能每日绣绣帕巾,做几套黎雎的小袄小鞋,还有便是与黎雎玩耍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黎雎已经离不开霁欢了。
“那便让乳母带过来罢。”霁欢放下手中的花绷子,淡笑着道,“顺便让御膳房送一些柿子羹过来,本宫有些馋了。”
说起柿子羹,霁欢便想起了当初自己还待字闺中,刘弘渊翻墙潜入了大学士府,谁知竟被她给叫去摘外边树上的柿果
霁欢脑海中忆起刘弘渊那僵硬的俊脸,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是,主子。”秋凝自然是满口答应着。
过了片刻,乳母便带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黎雎进来了。
“娘娘。”乳母圆润的脸上挂着一丝尴尬又愧疚的微笑,“不知怎的,小皇子今儿特别爱哭闹,想必是因为想与娘娘您玩耍了。”
只见黎雎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还挂着泪痕,原本扁着嘴在乳母的怀中不断扭动着,等见到了自己的娘亲后才蓦地笑逐颜开,咿咿呀呀地张开一双小手,可怜兮兮地望着霁欢。
霁欢顿时一颗心都快要化了,忙不迭地起身上前两步,笑眼弯弯地接过已是有些分量的自家糯米团子,轻声细语地道:“明煦可是想为娘的了?”
“咿呀”黎雎一见自己已是投入了母亲香喷喷的怀中,当即便放松了下来,一张白嫩小脸扬着笑,手还扯着霁欢的袄子,似是在回应她。
霁欢“哦、哦”地哄着黎雎,熟练地抱着他在偌大的梢间里来回踱步,乳母见状悄悄地退至一边,免得打搅了这对母子的独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霁欢那瘦弱的手臂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微微喘着气将黎雎抱到了床榻上,嗔道:“你这小子,。不过才短短一个月,怎的就长得这般敦实?”
“咿呀咿呀”黎雎像是听懂了自家娘亲的话,摇头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