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只见刘弘渊端坐在书案前,指节分明的大掌执着狼毫在书写着什么,神色冷然严峻。
“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一位身着黑金铠甲,身材魁梧,脸上的线条犹如刀刻般坚韧的男子单膝跪在御书房正中央,声音低沉有力地道,“昨夜西蛮边境突发战火,那些蛮人还伤了咱们承宋国边境的百姓数百,最后虽然被咱们的兵力给压制住了,但是百姓怨天尤人,谣言四起”
“西蛮?”刘弘渊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戴着羊脂玉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书案的桌角,意味不明地喃喃了句。
底下依旧跪着的是刚从边境回京的骠骑大将军也是刘弘渊的姑父,罗颛。他刚毅周正的脸上满是焦急,但还是强行按捺住那些焦虑的情绪,沉声颔首道:“不错,那西蛮族早就已经蠢蠢欲动,早在一年前臣就察觉到他们的狼子野心,还有和前朝乱臣贼子勾结的迹象,现如今应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再也不想装模作样了”
刘弘渊若有所思地听着,但是还未有表态的意思。
罗颛见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是真的有些着急上火了,也不顾刘弘渊没有让他起身,蓦地便站直了身,语气心急如焚地道:“还请皇上明示,倘若要打仗,咱们承宋国并不是没有这个兵力和财力,只是苦了生活在西蛮和承宋国交界处的老百姓”
刘弘渊剑眉微皱,将狼毫搁在青云盘龙砚台上,声音冷凝地道:“如今驻守在边境的兵力有多少。”
“皇上若是要一个确切的数,加上臣手下养的精兵,应是有五千。”罗颛愣了愣,而后如实回道。
五千。刘弘渊原本便皱起的眉头越发紧锁,片刻他才启唇道:“五千不够。”
那西蛮人素来彪悍,不是一般的士兵可比,再者西蛮人虽然比不上承宋国的多,但是他们有地域优势,西蛮所在地荒凉险峻,多以悬崖断壁为主,若是他们的人强攻,恐怕是不能轻易做到。
但是西蛮必须要一举拿下。
原本西蛮长久以来就是承宋国的一块心病,早在先皇还在世之时就已经有蠢蠢欲动的意思,只是迫于先皇的铁血手段下才相安无事了几十年,如今先皇已逝,新帝才刚上位,他们自然是想要趁刘弘渊尚未坐稳这个皇位之时,弄出些乱子。
但是他们错看了刘弘渊。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书生帝王,全凭着先皇的一纸圣旨和太后兰氏的坚持才坐上了这个沾满无数血腥的皇位
殊不知刘弘渊在继位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罗颛皱着眉颔首道:“的确有些不够,但是西蛮路途山长水远,若是从京城再调兵力过去,恐怕最快也要个把月,若是那西蛮人再来犯咱们与他们之前签订过和平协议,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那就即刻调兵。不论如何,若是那西蛮再敢越过交界,杀,无赦。”刘弘渊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一张浅红薄唇缓缓地蹦出这么一句看似简单的话。
罗颛脸色僵了僵,而后不确定地再次重复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遇到一个越界的西蛮人,咱们都不必再去理会那劳什子协议,直接斩杀?”
“不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势必斩草除根。”刘弘渊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像是不将那凶狠蛮横的西蛮人放在眼中,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的罗颛,“姑父,朕十分地信任你,自然也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朕还坐在这个皇位上一日,就绝不会允许那些乱臣贼子犯我国疆土一寸,这一次的西蛮战火来得突然,但也不失为是老天爷给咱们的一次机会。”
“若是咱们利用的好,一举歼灭了西蛮不是空谈。”刘弘渊一双墨眸越发幽深难测,“还有,倘若能顺道将那些前朝的虫子给弄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罗颛听到他这一段话,饶是他堂堂八尺男儿,也忍不住觉得心里发冷,身子抖了一抖。
这还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那个淸俊少年么?怎的才不过短短几年,就已经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男子,就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一般,身形颀长,原本有些阴柔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棱角分明,一双如墨玉般的眼眸更是被冷漠和残忍给包围着。
罗颛的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恭敬地道:“皇上说得是,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生活在边境的老百姓他们是何等无辜,臣大胆道一句,是否可以将谷城的百姓都转移”
谷城紧挨着西蛮,若是西蛮的战火再牵连下去,谷城定是会变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刘弘渊把玩着腰间青玉佩环的指尖顿了顿,半晌才摇头道:“来不及了。”
罗颛身子猛地一僵,不敢置信地抬眸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难不成刘弘渊要放弃掉整座城。
“姑父,朕是帝王,并不是天神。”刘弘渊敛起眉目,轻羽似的长睫颤了颤,声音依旧冷静,“西蛮一直以来都是承宋国一个挥之不去的毒瘤,如今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倘若再不除去,后果不堪设想。”
道理罗颛岂不明白?但是作为一个常年在外征战沙场的将军,他的目的和使命就是为了保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若是这一次因为击垮歼灭西蛮,而牺牲了边城的几千老百姓,莫说是他不同意,就算是他死去的爹爹,先皇的得力臣子罗老将军泉下有知,都会从地府冲上来给自己一刀
“臣还是希望能够尽量保全百姓,还望皇上能够三思而行。”罗颛周正黝黑的脸上摆满了不赞同,硬是挤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