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鸱老祖的陨落对于荒魂冢的影响是巨大的。
他不单是荒魂冢建立传承以来掌教最久的老祖,同时也是最强大的那个。
他依靠自己的铁腕将原本松散得如同乱坟岗一样的荒魂冢整合起来,向王朝效忠,向齐国挑衅,以此来巩固自己和道门的地位。
现在他死了。
连他的嫡子也一道陨落。
但他的统一绝不白费,他成为了荒魂冢的一个标杆,一个榜样。
如果你不仅仅想在这片土地上苟活于世,而是要实现自己的野心,标榜自己的丰功伟绩,重新整合荒魂冢便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他们终会合而为一。
再一次。
但这代价,却需要太多太多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始作俑者、幕后黑手、刀子、炮灰,以及更多的无辜者。
张禄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找到的那辆本该去接自己的马车的。
它翻倒在了路边,被烧的不成样子。如果不是看到一大群奇形怪状的野兽围聚在那里举行宴会,大啖马肉,张禄都不会去注意它。
车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但他的衣服碎片却被大块地扯碎丢到一旁,上面有着严客卿家族的标志,张禄在他的别院那里见到过。
他是被围攻的,通幽境的修为不足以让他以寡敌众,恐怕是魂鸱老祖的一些拥趸发现了他并将之杀害,以此来泄愤。
张禄没有看到那些人。
极骸的感知结果表明他们最近的信息素已经是三四天前的残留了。
将车夫表明身份的腰牌取走,极骸迅速地刨了一个坑将其掩埋。这是张禄为数不多所能做的事情。
极目远眺,前方的陈海城戒备森严。
……
“所以……老王他死了。”严纲喝了口清茶,皱着眉头挥挥手,有仆人将车夫的腰牌取走。
他的手可不是用来沾这种血污的。
“对。”张禄其余的话没说出口,他看得出来严纲并不是很在意。
“行吧,无所谓了,”严纲点点头,“幸亏你还知道自己回来,不然少爷的事情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说到染少爷交代的任务……”张禄取出纪染的那封书信递了过去,严客卿粗略的扫了一遍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少爷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严纲往后一靠,“十二斤,有倒是有,你怎么带回去?”
“这东西可不像人面雕,不识货的蠢物们根本不知道它们的价值。那可是灵石,就连瞎子都眼馋。”
“啪”,一个储物袋丢在了茶几上。
严纲惊讶地拿了起来,哪怕它上面不单单沾着血。
这东西跟那一文不值的腰牌不一样,哪怕是品质最次的也能值上五位数的钱。
但他很快又将储物袋丢开。
“荒魂冢修士身上的?”严纲翻着白眼,“上面禁制都还没除。”
“破不开?”
“能倒是能,”严纲唤仆人端过一盆温水,洗过手后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但荒魂冢出了炼尸之外无一所长,炼制的储物袋也是如此。禁制强行破除便可,但上面的加密法阵也会被一并毁去,就再也不能封口了。”
“没那个必要,”张禄道,“不过是运一次货罢了。”
严纲闻言,将手悬空,覆在了储物袋上,只听得一声脆响,一顿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滚了出来,在严客卿极为嫌弃的注视下滚得到处都是。
“……大意了。”严纲眼皮跳动,鬓角青筋毕露。
张禄拿过已经被破除禁制的储物袋,还未明白其用法,只是心念一动,那些物件便一股脑儿地被收了进去。
而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也自动浮现出了储物袋中的情形:
一堆衣物,没用;
几张符箓,不知道干什么的;
纸钞,这个熟;
干粮吃食,好东西;
瓶瓶罐罐,以后再慢慢看;
一只茶壶,看着还挺名贵,就是有点眼熟?
严纲黑着脸冲张禄勾勾手,后者识趣地把茶壶还了回来。
“还行,我还以为你连我茶几都要搬走,”严纲又灌了口茶水,“切记人面雕之类的生命不能收进去,这储物袋没用那种检测的法阵,但不以为着它能储存活物——除非染少爷希望你给他带回去两具标本。”
“荒魂冢现在乱糟糟的,一路上你也没少受罪吧?先去吃个饭好了,灵石稍后给你,要不要我再差个人——算了,要是路上见财起意了反而横生枝节,你觉得呢。”
那太好了,我还想着怎么说服你让我一个人回去呢。
张禄心底暗笑,这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
数日后,两只人面雕惊诧地四处观察着这片鸟不生蛋的地方,这片荒芜的山地就是它们的新家?
这可跟以前的森林环境大不相同,信不信分分钟死给你看,让你们前功尽弃?
“行啦,这地方偏僻得很,刚刚好。”张禄抹了把汗水,这两只人面雕加上笼子沈得很,把它们给弄上山来可费了不少力气,偏偏他还没法求助于极骸。
“嗷……”极骸幽怨地扭头看着张禄,继续埋头加固那方新挖出来的洞窟。
之后的几天乃至几十天里,这里将会暂时作为张禄的“实验室”,而主体其实就是极骸——上到实验仪器,下到房梁支柱,全都要它来代劳。
可能还得负责不定时喂养那两只只能在一边看戏的人面雕。
张禄将笼子拖到了洞窟靠里面的位置,以防被人发现端倪,洞口自然是靠极骸改变自身的形态来做最好的伪装。
张禄打开储物袋,将各种材料取出排列整齐——一部分是原本储藏在极骸体内的,已经都转移到了储物袋里,另一些事他离开陈海城是顺便采购的,用的当然是储物袋原主的银子。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极骸感应到张禄的心理活动,头部猛然膨胀,“呕出”了一尊石棺。
啊对,就是它。
张禄的双手上浮现出一层黑色的胶质物,虬结成一双手套,哪怕这也算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基本的防护措施还是要有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仪式感。
这些天来,张禄隐隐约约地有些觉得,自己似乎离那个前世的张禄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