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安现在的感觉就像日了那啥了。怎的随意看个热闹都要逃命?被黄须贺追杀。被花不语追杀。被葛长老追杀。现在莫名其妙出来一个龙女,好像也是馋他身子的。
偏偏眼睛刺痛得无法视物,遁法也不敢轻易施展了。
打开天眼观察四周,发现周围人迹罕至,方略略心安。
双眼依然一突一突的,让他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每到这时他就恨不得扣掉自己的眼珠子。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宁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盘膝坐下,空中念诵道家清心诀,以期缓解痛楚。只是眼中那东西软硬不吃,只顾一味横冲直撞。
这种感觉让莫相安生不如死,心中又担心龙女追来,一时间身心饱受折磨。
他将诛邪剑尖对准自己的眼珠子,恨声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应该还从魏叔手里救了你们一命。既然你们不念旧恩,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莫相安见眼内仍然不知收敛,决绝的将剑尖对准自己的眼窝,就扎了下去。
“住手!”渡远一把攥住莫相安的手腕,浑似铁箍一般,莫相安手中之剑,再也难以寸进,“只不过讨个婆娘而已,何必寻死觅活?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渡远气喘吁吁,冲着莫相安连连摆手。
莫相安双眼已经渗出血来。
渡远仍然不忘打趣,“你看看你这着急上火的,这是有热气啊。”
“大师莫说笑,你且看看我眼内到底是何物作怪?”
渡远瞪着一双牛眼,凑到莫相安跟前,看着看着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淡去,变得越来越郑重起来。
接着猛地一拍大腿,说道:“老衲一直想不通,我长得如此威猛,那龙女都不选,偏偏选了你,这下倒是有答案了。你莫急,老衲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须找我师证实一下,且随我来。”
说完扯着莫相安的胳膊就走,一路上如风驰电掣一般,那速度与花不语都差相仿佛了。
幸亏莫相安最近练功不辍,功力大进,这才能勉强跟得上。
二人一气奔行了五六十里路,莫相安觉得自己肺都要喘出来了,撑着膝盖,不住喘气,“大师,还有多远?要不先歇息一会儿?”
“你眼睛不痛了?”
莫相安一愣,这才发觉双眼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旧胀痛,不过没有前番那般难以忍受了。
“奇怪?倒是好了许多。大师可知这是何故?”
渡远冷笑,“待会就见分晓。快走,快走,也就一二十里的路程了。”
说罢大步流星又往前赶,莫相安强提一口真气,硬着头皮又紧紧跟了上去。
又跑二三十里,莫相安实在跑不动了,就听渡远大声喊道:“师傅,师傅,我回来了。”
莫相安抬眼看去,就见一座恢宏古寺,隐藏在参天樟树之间。几个正在扫地的小沙弥,听见渡远呼喊,丢了扫帚亡命奔逃。
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僧从禅房里走了出来,缓缓开口说道:“出家人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且随我进来。”
渡远摸摸自己头,憨笑道:“这次我可不是一个人回的,还渡了一位小兄弟回来。师傅且看,我这小兄弟是否佛缘深厚得有些不像话?”
苦智禅师看了莫相安一眼,心头猛地一震,“阿弥陀佛,既带了远客,且带进禅房叙话。”
“好嘞。”
几人在禅房坐定,渡远将来龙去脉说了。
苦智禅师缓缓起身,掰开莫相安的眼皮仔细看了一番,又念了一句佛号。
“施主,此事根底能否见告?”
莫相安此时眼睛已经无有大碍了,为了防患万一,便将十七年前的旧事说了一遍。
待听到莫相安转述魏东来的话,“物伤其类”一语时,苦智禅师长长的寿眉几乎挤到了一起。
“渡远,你且在门外等候,为师有话要对莫施主说。”
“师傅见外了不是?我与莫兄弟一见如故,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苦智禅师寿眉一掀,渡远立刻噤声,麻溜地跑到禅房之外,带上了房门。
“莫施主,魏先生一向可好?”
莫相安心里一痛,“恐怕已经仙游了。”
“阿弥陀佛。我道小施主为何舍近求远,原来魏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
“莫施主觉得渡远如何?”
莫相安思量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苦智禅师也没有催促,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
“渡远大师心直口快,大智若愚,无论修为还是为人,在下都佩服得紧。”
苦智禅师摆摆手,笑道:“你也不必专捡好听的说,他口无遮拦,行事专横霸道,多惹人厌。”
莫相安道:“不过是渡远大师,天真烂漫,犹怀稚子之心而已。”
莫相安说这番话时,苦智禅师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见他语发至诚,不住颔首道:“你能瞧得上他,甚好!甚好!”
“你过来,我与你治眼睛。”
莫相安盘膝坐在苦智禅师蒲团对面,就见苦智禅师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作一起,如闪电般击向莫相安的眼睛。
莫相安本能闪避。
“莫要乱动!”
莫相安依言一动不动,就见苦智禅师手指泛起淡淡红光,红光一接触到莫相安的眼球,莫相安只觉得一股钻心剧痛袭来,忍不住“啊”的惨呼出声。
“请施主暂且忍耐!”
莫相安咬紧牙关,额头汗珠涔涔而下。
苦智禅师并指如剑,不断在莫相安眼前比划,嘴中念道:“谨奉归命于诸佛,东方降三世夜叉明王。西方大威德夜叉明王。南方军荼利夜叉明王。北方金刚夜叉明王……区区山水野龙,也敢放肆,还不伏法!”
苦智禅师舌绽惊雷,手指光华大盛。夜叉最爱食龙,苦智禅师这一段夜叉明王咒念完。就听得一声狂暴龙吟,莫相安眼中那一黑一白两条龙狂性大发,一次一次狠狠地来回撞击。
随着黑白二龙一次次的撞击,苦智禅师身体摇摇欲坠,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莫相安头痛得几欲炸裂,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接着两只瞳孔又变成一黑一白,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莫相安七窍都流出血来,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就不能进行思考。
“静心凝神,行功运气,试着将二龙炼化成阴阳二气。”
莫相安摆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运转混沌阴阳诀,丹田处仿佛化成一个无底洞,不断将双眼中二龙转化的阴阳二气纳入其中。
那气息太过浓郁,一时化解不开,全部积聚于丹田之中,几乎将他丹田气海撑爆。
莫相安无暇思索,依着本能要将丹田之中的阴阳二气在四肢百骸中游走。
苦智禅师点点头,知道莫相安几乎到了极限,当即结了一个佛印,印在他的脑门上,口中念道:“野龙归命!本不生如来,虚空无相,一切如来,封!”
龙吟之声戛然而止,莫相安双眼渐渐恢复了本色。
苦智禅师脸色灰败,苦笑道:“这两头孽畜好生厉害,贫僧差一点降伏不住。
莫施主,贫僧法力低微,此次未尽全功,来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先在此好生炼化阴阳二气,贫僧告退。”
苦智禅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走出禅房,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渡远正在门口打盹,见到师尊变成这副模样,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
苦智禅师摆摆手,“又有远客到来,你代为师前去迎接。”
渡远侧耳倾听,“踢哒、踢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奔广济寺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