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微凉。

楚荆和紫蕊住进酒楼内，城主来过一次，但很快就被楚荆轰走了。

此时，门外还有隐藏的身份的城主府的人。

但是，还有更厉害的人在远处窥视着。

紫蕊的房间一阵微风拂过，不是由外而内，而是向着外面吹去的。

紫色的影子在风中显现出来，伴随着紫色的花瓣，很像落霞派的落花残影，但速度快上太多了。

“你就是第一武盟的人？”

紫蕊上下打量着面前苍老的男子，他大概有九十岁了吧，花白的头发，枯树皮似的肌肤，气势却很强。

“呵呵，美女是什么人，怎么有兴趣半夜找我这个老头子搭讪？”

老人和蔼的笑着，不会给人威胁的感。

紫蕊歪着脑袋问道：“这就人类说得老不正经吗？可不是我想找你，而是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是啊，因为我不想见你，才等了很久，结果你还是自己过来了。”老者说得。

老者在来到城市之后，除了发现楚荆的踪迹，还发现了她身边这个女人，很美，很强，而且……不像是人类。

楚荆召唤式神的能力也没有任何人类使用过，老者怀疑楚荆和这个女人间的关系。

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单独带楚荆回第一武盟去，他老了，太老了，不适合与同样实力的对手交手。

他在等，可惜等来的却是这个女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紫蕊微微一笑，很美，“既然那些人不准备让他回去，你为自己私心，我却是不能放任不管。”

老者一怔，他能感觉到紫蕊没有说谎，她似乎真的看穿了自己的内心，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寂寞山谷的那些人确实对楚荆不够重视，即使是在楚荆使用出超乎想象的强大力量后。

因为这个力量不是属于楚荆自己的，是属于那些强大的、奇怪的式神。

他们不知道式神是什么，但两次当众演示，他们能够猜到是某种逝去的亡灵的力量，起码他们是这样觉得。

然而对于寂寞山谷的人来说，他们已经是站在离神大陆的顶点，在他们之上的，只有神、天使、还有不知所踪的终极王而已。

然后神的力量真的可以借用吗？答案肯定是不能，那么天使呢？答案也是不能，至于终极王……

其实他们需要的仅仅是突破自身的限制，想要打破永恒之水带来的实力禁锢的诅咒，甚至是成为下一个终极王，神。

楚荆的召唤能力对于普通小辈有用，而对于他们是万万没有作用的。

大多数强者不在乎他们的晚辈，但有一个例外，就是这个老者。

他是近些年来，第一武盟培养出来的强者，他不是天神，寿命已经不多了。

虎父无犬子，他却有一群狗儿子，狗孙子，所以他需要像办法为后代留下点什么。

楚荆的召唤式神的能力正合适，可以让他们有自保之力，还可以为第一武盟换取一定贡献，换得优待。

老者就来了，遇到了紫蕊。

“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你和楚荆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加入第一武盟，又马上离开？”

老者问道，目光牢牢盯着紫蕊。

紫蕊虽然第一次离开密林，但不代表着她真的单纯，毫无自保能力。

在作为树漫长的日子里，她见过无数人情世故在她身前发生，还有人低泣着，将自己挂在了枝头。

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作为化形之后的树，她也有这个实力。

“我是紫蕊，是楚荆刚刚认识的朋友，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老者枯树皮的眉头皱纹更多了，事情真的这么简单？这种强者，还是个漂亮女人，老者怎么相信。

“既然是刚刚认识的朋友，有必要为了他，和第一武盟交恶吗？”

紫蕊摇头：“你心中想得我都知道，不用拿第一武盟来吓唬我。”

如果第一武盟的强者真的想要管闲事的话，也就不会隐居在什么寂寞山谷，那些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早就不问世事，追求武道极限去了。

被紫蕊看穿所有想法，老者终于装不下去了。

“来吧，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试试你的身手，是不是真护得住那小子。”

“你已经怕了，硬撑下去还有意思吗？”

紫蕊看到老者恼羞成怒，望了眼天空，说道：“我们之间的战斗动静太大，去上面。”

“功夫是纤毫之争，真打破了东西，算我输。”

紫蕊没有理会老者，这是她第一次何人比试，可不一定能留得住手。

见到紫蕊飞到高空几乎看不见的位置，老者也不含糊，立刻飞了上去。

几千米的高空，温度降得厉害，紫蕊没事，老者却有些抖动起来。

“你是在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啊。”

老者从芥子袋内取出一件裘衣裹上。

紫蕊看了下黑漆漆的地面，唯有青楼的灯火还亮着，微微可见莹莹的灯光。

这里够高了，声音传下去也顶多会被认为是大风呼啸。

“开始吧。”

紫蕊向招了招手。

……

第二日，根据楚荆良好的作息习惯，日上三竿才见他走出房门。

紫蕊早就逛街回来了，在楼下的桌子上摆弄着各种稀奇鬼怪的小玩意。

因为她和楚荆住在上房，又消费不菲的缘故，小二也没有制止紫蕊的行为，最主要的是城主府的人下过命令，让好好招待二人。

“呵呵，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用餐。”

楚荆扫了一眼周围的位子，已经坐了十几人吃喝，对于紫蕊的行为也是选择无视。

在这个不是饭点的时间，生意这么好，确实奇怪。

“小二，上点吃的。”

楚荆坐在另一张空桌子上，招呼紫蕊，大声喊道。

“好嘞，客官要来点什么？”

紫蕊接口道：“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要其他地方没有的。”

小二忙道：“山里面的动物，天上飞的大雁，地上跑的牛羊，海里面的鱼类，泡浴，所谓鱼翅，就是鲨鱼鳍中的细丝状软骨，燕窝是海鸟金丝燕的巢穴。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客官想要点哪个？”

“你就不应该在这当服务员，你该去学相声。”楚荆道。

小二疑惑地眨眨眼睛。

“别离他，鱼翅鲍鱼，熊掌干贝，再来几盘时新蔬菜。”

紫蕊点菜。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去后厨送菜单去了。

楚荆无聊地摆弄着筷子，说道：“今天我就离开，我要去大陆最南端的天南府，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再给你几万两银票。”

“不行。”

紫蕊看着楚荆的眼睛，说道：“我们遇见是一种缘分，这么多年我只遇到你一个人，还是在我化形的时候，我会跟着你，直到……直到我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位置。”

“人生是有意义的，生的有意义，死的也有意义，我见过许多人的生与死，但是我却只是看着。”

“我不想当一个旁观者，我要去感受，即使最后会和那个上吊的女人一样，我也愿意去做一回人。”

楚荆无语了许久，他不是一棵树，也没有观察过其他人的生活，唯一的相同可能是他看过电视剧、电影，看过其他人的一生，虽然只是一个个缩影。

对于紫蕊的想法他能够理解，因为他在离神大陆活得也很无聊，找不到自己的意义。

系统，任务？那不过是用来自保而已。

或许，他真应该改变这个世界，变成他曾经生活过的那样……

“我和你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楚荆淡淡说道。

“没事，每个人都不一样，不是吗？”

紫蕊看不透楚荆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楚荆的秘密涉及到了系统，被自动屏蔽了，而这也让紫蕊对楚荆更多了些兴趣。

“好吧。”

楚荆点点头，小二端着饭菜上来：“吃完了，我们就赶路。”

无名山脉距离信国不知几万里，楚荆和紫蕊每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

楚荆是全力施展轻功，紫蕊是闲庭信步。

对于紫蕊的武功，楚荆稍稍有了了解，最主要的一点是，一路上没有一只妖兽敢拦在他们跟前，连打猎的时候都找不到，只能去城里买好食物放在芥子袋中。

要知道楚荆可是不止走官方大道，很多时候横穿妖兽生活的山脉也是如此。

紫蕊在万千妖兽当中，也是属于不可冒犯的王者。

悬空石制作的飞船在空中飞行了七日，楚荆在地上跑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达了信国境内。

他甚至经过了天下国，只是有着第一武盟身份，没有任何人胆敢找他麻烦。

战火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经过的地方依然如常，似乎根本没有经历战火的洗礼，人们甚至不会去关注这些事情。

或许战场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吧，楚荆只能这样想。

信国境内更是畅通无阻，楚荆出来第一武盟弟子的身份，还是武状元，扬威将军，甚至还是御赐的驸马。

楚荆没有和那些慕名而来的城主多做交流，甚至没有去信阳城，向皇帝汇报，直接就去天南府。

蓝烟如在天南府，沈小叶也在天南府，好吧，楚荆是个没有多少朋友的人。

“这就是天南府，比想象的……弱。”

紫蕊能够看穿人内心的想法，也能看穿他们的武功高低，天南府的人偏安一隅，刻苦习武的还真不多。

走在街上，不习武的普通人占了大半，武者人数远比其他城市少。

紫蕊仔细感受了一下，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有高手。”

楚荆循着玉指方向望去，正是天南武馆。

原来沈云鹤在紫蕊眼里也是高手。

楚荆不由对沈云鹤高看一等。

不过能够单独屠尽一域妖兽的，怎么都不可能太弱。

来到天南武馆前，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只是弟子们有些离开了，范子离一家则在秦家兄妹的报复中，已经逝去。

楚荆还没有进武馆，便看到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黑鸦。

今日黑鸦油光满面，平日的白发也染成黑色，看上去年轻、精神了不少。

紫蕊看了黑鸦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黑鸦实力不弱，但仅仅是在天南府，还不被紫蕊放在眼里。

“老黑，你怎么来了。”

黑鸦脸色顿时拉了下去，假咳一声，道：“小子，别这么没礼貌，忘记当年是谁把你这个快饿死的小子就回来的吗？”

“呃……有什么事情还是进来说吧。”

楚荆作了个请的手势，他也算天南武馆半个主人。

“不了，我听到进城的消息，我就赶过来了……”

黑鸦沉吟一下：“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而我也已经老了，我那些小弟，你看是不是帮忙照看一下。”

天南府的情报都汇集在黑鸦那里，他能够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回到天南府，楚荆并不奇怪。

只是……

“你哪些小弟？我怎么没有印象你收过小弟？”

楚荆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是真的不知道。

黑鸦笑了笑：“很多，那些黑水骑士你不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

“啊……那是你的手下！”

不理会楚荆震惊的样子，黑鸦微笑着拱拱手：“现在或许还不是时候，我提前给你说一声，信国要乱了，你有能力，他们跟着你不至于饿死。”

黑鸦边说边往后退，最后隐于墙角，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让楚荆更惊讶了，他已经二星半级别，内力也是如此，竟然没有注意到黑鸦是怎么离开。

偏安一隅的天南府竟然有如此人物，而且还和楚荆一起生活很久，怎么不然楚荆感到惊讶。

不过，黑鸦的事情只能算是小事，楚荆不想称王争霸，就算信国真的覆灭，以他的武功，也能保护好自己和想要保护的人。

黑水骑士曾经在楚荆眼里很强，现在嘛，在信国倒也不算弱。

黑鸦离开后，楚荆终于踏进久别的天南武馆。

虽然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但楚荆先是去了信阳城，又到天穹派，再到第一武盟，一次比一次远，发生的事情又多，楚荆有些想念这个安逸的地方了。

“我回来了。”

楚荆进门大喊一声，惊动了很多人。

“那不是楚荆吗？”

“他干什么去了？”

“他从哪里回来的？”

楚荆听到那些弟子的话语，一阵无语，他们竟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天南府太闭塞了吗？还是他根本无足轻重？

他却是忘记了，沈云鹤送走楚荆时没有声张，武状元又不被信国皇帝重视，加上沈云鹤刻意隐瞒，这些弟子们不知道并不奇怪。

“呵呵，臭小子，知道回来了，这女孩子又是谁，从哪里又拐来一个做老婆的？”

老太站在房檐下，摇椅一晃一晃，似乎早就在那里了。

“呃……”

楚荆一怔，尴尬的看了眼紫蕊，却见她根本没有表情。

她是树，就算见过男欢女爱，也不会有代入感，感到害羞。

“馆主和小叶呢？”楚荆小心问道，这老太当时还打过楚荆呢。

“他在闭关，小叶和你那个知己在小叶楼。”老太闭着眼睛，摇晃着摇椅。

此时，小叶楼内。

“是楚公子，他回来了。”

蓝烟如慌忙照了一眼镜子，就要跑出去，在门口却正撞到沈小叶。

沈小叶脸色一板：“别去，他一个人到处游玩，早就把你给忘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让他乖乖过来道歉。”

沈小叶腰间秋水剑，一身武者白衣，英气勃发。

这几个月她也没闲着，在沈云鹤严格要求下，秋水十三剑已经基本掌握，但是实战经验还欠缺不少。

“可是……”

蓝烟如焦急地望着外面，沈小叶不知道楚荆去哪了，但蓝烟如知道，那可不是游山玩水。

就在两人相持的时候，楚荆已经来到小叶楼下。

小叶楼还是之前的样子，这一次沈小叶没有再扩建，大概她也觉得很完美了。

“小叶，烟如，我回来了！”

楚荆大声喊道。

“公子！”

蓝烟如挣脱沈小叶，下楼飞快扑进楚荆怀里。

“哼！”

跟在后面的沈小叶冷哼一声，小嘴撅得老高。

楚荆也有些尴尬，毕竟他直接把蓝烟如送到天南武馆，有可能惹沈小叶生气了。

突然，沈小叶看到站在远处默默注视着一切的紫蕊。

紫色的衣衫，绝美的样貌，她和蓝烟如不相上下。

“又一个！”

沈小叶呆住了，都说男人多情，没想到楚荆出去一次，就带了两个女人回来。

蓝烟如向着紫蕊甜甜一笑，依然依偎在楚荆怀里。

她和楚荆的关系不寻常，蓝烟如不敢奢求太多。

楚荆没有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也越没有可信度。

他拍了拍蓝烟如的肩膀，让她松开，然后邀请紫蕊一起进了小叶楼。

沈小叶没有阻拦，小叶楼的房间众多，多两个人也住得下。

“都坐下吧，有些事情要先说清楚。”

楚荆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蓝烟如乖乖做好，紫蕊也坐下，沈小叶看着三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毕竟是小叶楼的主人，赌气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