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辩一行携带大批物资离开卫氏庄园的同时,亲自留守于洛阳毕圭苑中的董卓亦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刘辩已经逃离弘农王府的消息。
袁绍与曹操等人在暗中勾结,欲组成讨董联盟,兴兵讨伐董卓,如今董卓已经被袁绍等人折腾得焦头烂额,正想找李儒商量一下应对之策,结果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坏消息。
暴跳如雷的董卓在毕圭苑内发了好一通的邪火,他手持环首刀,发了疯似的在房间内胡乱劈砍,吓得姗姗而来的李肃等人纷纷躲在廊柱后,不敢靠近一步。
良久之后。
气喘吁吁的董卓随手将早已卷刃的环首刀扔到一边,抬头望向噤若寒蝉的李肃与华雄,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进来吧。”
李肃与华雄闻言,连忙快步来到董卓的面前,躬身行礼道:“末将拜见相国。”
董卓长舒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内心激动的情绪,直奔主题道:“弘农王跑了。”
“什么?”
李肃闻言,大惊失色之下,脱口说道:“怎么可能?”
“樊稠死于弘农王之手,文优受其裹挟一路向北而逃,王方率兵前往围追堵截,亦被弘农王麾下猛将斩杀于阵前。”
董卓伸手指了指被白布盖着的樊稠与王方的尸体,道:“你们自己看看吧。”
二人俯身掀开白布,看过之后,李肃仍旧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弘农王,怎么可能杀得了樊稠呢?”
“老夫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董卓见李肃正欲开口为自己解释几句,于是不耐烦的向他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是去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救文优脱离苦海,我的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他。”
“敢问相国,不知弘农王如今正逃往何处?”华雄问道。
李肃闻言,忽然伸手拦了一句,道:“弘农王已死,天下间再也没有弘农王这个人了。”
“嗯?”
董卓闻言,皱眉看向李肃,道:“何出此言?”
李肃微眯着双眼,冷冷的说道:“弘农县突然遭到了黄巾贼人的袭击,贼人在城中进行了一番烧杀抢掠,弘农王府亦未能幸免于难,樊稠为力保弘农王而不幸战死,弘农王与文优最终亦双双死于贼人之手。”
李肃说着,忽然直视着董卓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关东诸侯蠢蠢欲动,若是被其知晓弘农王已经脱离了您的掌控,届时,他们定会打着迎立弘农王的名义兴兵作乱。
老话说得好: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与其受人掣肘,倒不如直接来一手先发制人,如此即可彻底熄灭关东诸侯迎立弘农王之心,亦可杜绝弘农王打着汉室正统的名义招兵买马,此乃一箭双雕之计,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董卓闻言,顿时抚掌大笑道:“善,大善。”
李肃皱眉沉思了片刻,遂继续说道:“相国还需做两手准备,一来请陛下将弘农王的死讯昭告天下,二来,需遣一员上将前往救回文优。”
李肃说着,忽然面色一冷,抬手在脖颈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以绝后患。”
董卓缓缓地点了点头,踱步来到被他劈成两截的案前,将一张兽皮铺在案上,这是一张司隶校尉部的地图,董卓伏案查看了良久,最终提笔在安邑至绛邑的必经之路上做了一番标注,道:“华雄。”
“末将在。”
“着你亲率八百轻骑前往安邑至绛邑的必经之路上阻截弘农王,见到弘农王之后,莫要与他多费口舌...”
董卓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咬牙道:“对其随行人员格杀勿论。”
“诺。”
华雄应声而退。
华雄离开后,董卓继续伏案奋笔疾书,将弘农王身死的消息拟成一份诏书,然后让李肃带着这份诏书前往长安面见刘协,请其在诏书上加盖玉玺。
其实董卓让李肃跑这一趟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让刘协在诏书上加盖玉玺,而是让刘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并宣布弘农王死于黄巾贼人之手的既定事实。
这才是当前最为紧要的事情。
李肃将诏书贴身收入怀***手向董卓告辞,旋即乘快马向长安狂奔而去。
洛阳至长安,近七百里的路程,而李肃却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已来到了未央宫前。
负责帮助董卓掌控长安政权的董旻,此时早已在未央宫前等候多时。
李肃见状,连忙上前与之见礼,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董旻亲自引领着李肃前往寝宫面见天子。
二人入宫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直入天子寝宫。
望着噤若寒蝉的刘协,李肃躬身一礼,道:“相国令臣将诏书呈于陛下,请陛下过目。”
李肃说着,从怀中取出诏书,双手递到刘协的面前,道:“请陛下节哀。”
刘协闻言,身子向后缩了缩,颤声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肃轻叹一声,道:“陛下一看便知。”
刘协闻言,连忙展开诏书,待其一目十行的看罢之后,当即失声痛哭道:“兄长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董旻与李肃默默的看着刘协抱着诏书痛哭了良久,直到刘协的情绪有所好转之后,李肃这才向他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刘协闻言,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起身对董旻怒目而视道:“将军见逼,以至于此。若天命有归,将军宜时正尊号,若推而不居,存为社稷,亦当更择亲贤而辅之啊。”
刘协此话看着好像是说给董旻听的,实则是说给董卓听的。
董旻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微微一笑,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兄弟二人功存社稷,何负陛下耶?”
刘协闻言,撇了撇嘴,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说话。
董旻见他竟突然耍起了小孩脾气,于是将手伸向刀柄,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协,冷声道:“陛下欲反耶?”
刘协被吓得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连连摆手求饶,遂伸手指向一旁御案上的玉玺,道:“玉玺就在那里,将军请自便。”
董旻重重的冷哼一声,遂拿着诏书前去加盖玉玺,而留下的李肃却丝毫不顾刘协此刻伤心欲绝的心情,将明日上朝时需要说的话,一一教给了刘协,并请他当众背诵两遍之后,这才满意了离开了皇宫。
第二日,上朝时,刘协如牵线木偶般将诏书上的内容一一重复了一遍,又将李肃昨天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当众背诵了一遍。
正当满朝哗然之际,伤心欲绝的刘协却默默的撇下群臣,嚎啕大哭着向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