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辩等人在城头仔细观察研究三韩军队的时候,金万胜也正在暗中观察着汉军的一举一动。
当金万胜亲眼看到汉军士卒皆穿甲胃时,他的心忽然一沉,后来当他又看到了勇勐无匹的爱子在阵前被大汉将领一合斩杀之后,他的心顿时便已沉到了谷底,于是毫不犹豫向大军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夜色降临,而这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金万胜跨马金刀的坐在帅帐之中,闭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亲兵持刀守护在帐外,将前来求见的几波人马全都给挡了回去。
金万胜将己方的获胜之机,好似过电影般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直到亥时三刻,沉思了大半宿的金万胜才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金万胜伸手抹了一把脸,喃喃自语道:“对方的奇兵究竟藏在了哪里啊?”
三韩占据玄菟郡多年,百姓中多有与之暗通款曲之人,若想从中得到一些关于汉军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因此金万胜口中所念的这支奇兵,正是随宇文成都转战数百里,连克四城的五十轻骑,这支骑兵随后经过了一番整编,骑兵队伍得到了一次扩充,如今已达百骑。
“那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奇兵啊,若不能探知其具体位置,加以剿灭的话,我军恐有腹背受敌之危啊。”
金万胜说着,扶桉而起,踱步向账外走去。
金万胜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皱眉道:“乌云压城,春雨欲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金万胜说罢,亲自率领数十名亲兵前往营中巡夜。
每当遇事不决之际,金万胜都会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人前去巡视营房,走近士兵,倾听士兵们的声音,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一行人形同鬼魅般,走路时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每当行至一座营帐前,金万胜都会将耳朵贴在营帐上,侧耳倾听帐内士兵之间的对话。
一行人来到一座仅仅容纳三个人的营帐前,金万胜抬手示意亲兵止步,旋即独自踱步来到营帐边,侧耳倾听了起来。
营帐内的三人正在围绕着日间的战事进行着一番交流与探讨。
韩兵甲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道:“汉军兵甲齐备,武将勇勐无匹,就连号称三韩第一勐将的金烈都并非汉将一合之敌,我等又当如何自处啊?”
韩兵乙长叹一声,道:“上大等一意孤行,执意兴兵,想来是已经被从前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他也不好好动脑子想一想,若是我们败了,辽东那群恶狼,立时便会将乐浪郡吃的连渣都不剩,届时,三韩又当如何自处?”
韩兵丙见袍泽情绪激动,说话时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于是连忙伸手在嘴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二位慎言,上大等向来有夜巡军营之癖,尔等莫不是忘了吗?”
二人闻言,顿时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韩兵甲自知失言,于是连忙吹熄了营帐一角的油灯,道:“就此打住,一切皆由上大等做主,我等只需听命便是。”
“理当如此。”
韩兵乙说罢,做贼心虚似的出营查看了一番,见帐外无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但仍旧不敢再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谈论下去。
先一步离开的金万胜负手站在远处,微眯着双眼,望着刚才路过的那座营帐,睡在帐内的三人俱是有过先登之功的三韩功勋将领,三人所言所想基本可以代表军中大部分士兵的想法。
“适才朴金刚之言不无道理,三韩不能败,老夫同样输不起,老夫在朝中苦心经营了多年,终于坐上了如今的高位,一旦败了,多年的苦心经营都将付诸东流啊。”
金万胜说罢,又带人在营中倾听了一会儿士兵之间的谈话,其谈论的内容与先前听到的几无二致,于是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明日天一亮便班师回朝。
一夜无话。
翌日。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而三韩大军的营帐内却早已空无一人,金万胜担心夜长梦多,于是在天没亮的时候,便召集众将议事,旋即向众将下达了班师回朝的决定。
一万大军走的十分匆忙,仅仅带走了随军而来的粮草以及一些军需物资,而那些带不走的诸如云梯、撞城车、扎营用的木桩等重型物资,几乎全都被原封不动的留了下来。
金万胜胆大心细,拒绝了部将将营中物资付之一炬的提议,悄无声息的引军而退。
当刘辩从斥候口中得到三韩大军撤军的消息时,那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敌军来犯,夜间宵禁。
斥候无论如何叫嚷,都无法叫开城门,想请守城士兵用吊篮将自己拉上城头,却又被守城军士一口回绝,于是只好在城外等到天光放亮之后,才得以被斥候统领用吊篮给拉上了城头。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刘辩一行快步登上城头,望着空无一人的三韩大营,刘辩皱眉看向身旁的李儒,哑然失笑道:“三韩行事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李儒微眯着略显空洞的冷眸,直视着空无一人的三韩大营,略微勾起嘴角,缓缓的开口说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啊。”
“哦?”
刘辩闻言,立时便来了精神,微微一笑,道:“文优何出此言?”
“三韩怕是高估了公孙升济的人品啊。”
李儒抿嘴一笑,道:“公孙升济那个老狐狸,原本存的就是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他又岂会轻易放虎归山呢?”
刘辩闻言,忽然心头一紧,失声惊叫道:“不好,乐浪危矣。”
“陛下勿忧。”
李儒闻言,连忙出言安抚住刘辩激动的情绪,道:“公孙升济的确是一只狡诈多端的老狐狸,但那金万胜也绝非易于之辈,如今形势有变,陛下不妨转变一下思路,从入场搏杀的勐虎,转变成坐山观虎斗的猎手,岂不美哉?”
刘辩闻言一怔,待其回过神之后,当即抚掌大笑道:“善,大善。”
刘辩兴奋得用力拍了拍城垛,道:“如今就要看公孙升济的表现了。”
“若他果真是野心勃勃之辈,则必不肯轻易放三韩人马过境,届时,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咱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刘辩说着,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
李儒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贪婪之色,道:“放着这么一块大肥肉从眼前路过,若是不趁机啃上一口,那他公孙升济也不过就是一只任凭陛下随意拿捏的守门之犬,不足为虑。”
“文优真不愧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乱世毒士啊。”
刘辩笑呵呵的向李儒竖了一个大拇指。
李儒泰然自若的接受了刘辩的称赞,笑呵呵的躬身一礼,道:“陛下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