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纵马狂奔,直奔会宁府而去。
兴元府与会宁府相距近五千里,五人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做不到马不停蹄的一直赶路。
一行五人一路紧赶慢赶,接连跑死了十几匹快马,最终因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在真定府外的驿站中暂做休整。
五人在翻身下马的时候,因两腿发软,而无一例外的全都摔了一个狗啃屎。
接连赶了三天的路,五人的大腿内侧早已经被马鞍磨得血肉模糊,而与看着颇为恐怖的外伤比起来,双腿发软那等小事,似乎也实在不值一提了。
五人好似五只旱鸭子般,走路时故意岔开双腿,十分笨拙的向驿站走去。
驿丞见五人背后分别插着一支小旗,顿时心下了然,深知军情紧急,因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上前笑脸相迎,道:“五位军爷,快快里边请。”
两名金兵从怀中取出通关文书,递给驿丞,令其自行查看,待驿丞查看过后,连忙命人为五人备好一间上房,遂又让人为五人奉上美味佳肴。
“换马。”
年长一些的金兵缓步向二楼走去,行至半路,回头看向驿丞,操着略显沙哑的声音,道:“给我们换一批快马,喂足草料。”
“军爷放心,我已为诸位备好十匹快马,路上可做轮换之用。”驿丞说道。
年长金兵满意的点了点头,遂默默地向楼上走去。
待五人行至门前,那名汉人士兵不顾身体的疲惫,十分殷勤的上前为几人开门,旋即陪着笑脸说道:“开门这等小事,自有小的来代劳,怎敢劳烦诸位哥哥亲自动手?”
年长金兵嘿嘿一笑,道:“行,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时迁,你还真他娘的是一个人才。”
原来这名汉人士兵正是当初被刘辩给坑了的时迁,他独自在城外等待了许久,直到听闻刘辩一行已经逃出了金国,他才终于回过味儿来,遂悻悻的离开五国城,沿着官道漫无目的的走了几日,最终自告奋勇的前往金营中投军。
被刘辩坑得有些心灰意冷的时迁,本打算在金营中混吃等死,然而当他从旁人口中听闻刘辩一行的英勇事迹之后,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促使着他必须要做点什么,结果,在营中左等右等,还真就被他等来了一个机会。
完颜宗翰挥师南下,时迁所在的这支仆从军正好在征召之列,于是时迁便随军队一路来到了兴元府,接下来的事情,更是给时迁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不可一世的金军竟被大宋军队打得狼狈至此,而一时间无人可用的完颜希尹却也只能命人前往仆从军征召骑手,随金兵一同前往会宁府汇报军情。
时迁曾做过多年的无本买卖,梁上君子,从来都是一个不差钱的主儿,他以金钱开路,上下买通关系,最终得以被临时选派为一同前往会宁府送信的驿卒。
按理说大军突逢大败,而此时前往会宁府送信,这可不是什么美差,众人对时迁如此热衷于前往会宁府送信一事感到十分的诧异,然而时迁却也给出了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解释:我对大金皇帝陛下十分的崇拜,欲前往一观英雄天子的仪容。
众人见时迁五短身材,又生得颇为猥琐,说出此等理由倒也合情合理,加之众人与时迁朝夕相处了数月之久,知他武艺平平,也实在没什么本事,平日里最是喜欢溜须拍马,即便真的见到金国皇帝,也对其造不成任何的伤害,因此看在钱的份儿上,便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身为汉人的时迁,也根本见不到金国皇帝,正因为此,众人才会看在钱的份儿上,将这份苦差事派给了主动请缨的时迁。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因此五人只要了一间房间,进入房间之后,两名金兵分别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倒头便睡,而两名辽兵则分别搬来几个凳子,将其摆成一排,躺在上边倒也能睡一个好觉。
而身为下等人的时迁,却也只能在地上将就一宿了。
时迁默默的在四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听闻鼾声渐起,于是一脸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默默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是夜。
丑时三刻。
时迁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侧头瞥了一眼正在倒头大睡的四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遂借着窗外的月色,缓缓的站了起来。
夜深人静之际,稍微有点响动便会惊扰到旁人,即便时迁倍加小心,仍旧将警惕性极高的年长金兵给惊醒了过来。
年长金兵冷冷的看着时迁的背影,道:“你在做什么?”
做贼心虚的时迁闻言被惊得不禁一蹦老高,循声回头看向年长金兵,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陪着笑脸说道:“小的正欲外出如厕,不想却被哥哥吓了一跳,哥哥的狮吼功当真越发的了得,险些吓得小人七魂丢了六魄。”
年长金兵闻言,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冷冷的说道:“尿在夜壶里。”
时迁闻言,连忙点头哈腰道:“是。”
说罢,从床下取来夜壶,旋即背对着年长金兵,痛痛快快的放了把水。
年长金兵不知道的是,时迁在解手时,刻意将一部分尿液给尿在了自己的袖子上。
解手过后,时迁又蹑手蹑脚的将夜壶塞在了床下,遂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随着时迁口鼻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年长金兵才终于放下戒备,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
时迁在角落里翻了一个身,遂缓缓睁开双眼,从怀中取出一根迷香,轻击火石,将迷香点燃,遂以满是尿液的袖口掩住口鼻。
又过了半刻钟左右,时迁故意在房间内制造出一些轻微的声音,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开口训斥自己。
时迁蹑手蹑脚的来到年长金兵的床前,探手抓向被他压在身下的锦盒,从中取出以火漆封口的密信,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时迁心下一横,决定打开火漆,拆开密信,而后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的查看了起来,看罢之后,他皱眉想了想,道:“虽说我不懂这封信中的内容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若我反其道而行之,应该总没有错吧?”
时迁说罢,默默地点了点头,遂从腰间抽出佩刀,在其余四人被迷香迷晕的情况下,挥刀刺向了四人的心口。
待四人尽皆身死之后,时迁带着那封密信,接着夜色的掩护,纵马直奔向兴元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