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我只觉得脸阵阵发烫,我小时候非常顽皮,不知父亲打了我多少回,祖父是严谨的人,对我虽然疼爱,就算我做对一件事,至多点点头,却不肯多说一个好。如今来到镇抚司,这么多人夸讲,心潮澎湃,眼见得众人目光都看着外边,喧哗声不断,便要起身,却见廖建忠冲我微微摇头,略迟疑间,便没有站起来,而外间早有人道:“原是向冲,向兄弟!好样的!”
正是花十春,在外间大喊,很快拉着同样红着脸的向冲进来!大家顿时一惊,有些人诧异道:“向冲?向兄弟!”分明不敢相信,而廖建忠斟满一杯酒,笑盈盈走到近前,道:“向冲好样的,你替镇抚司争了光,我们欢喜的不得了,做哥哥的,平日没有照顾到你,你却很争气,这杯酒是大家敬你的,来,大家同饮!”
向冲诚惶诚恐接过酒,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变得含糊不清,廖建忠拍拍他的后背,向冲一仰头,喝了那杯酒。众人喝了声好,向冲两眼发光,四处张望,看样子在找我,道:“这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廖建忠伸手拍拍他,道:“向兄弟进门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从即日起升为小旗!”
众人又是叫好,向冲几乎不敢相信,两只眼睛放光,嘴角抖动,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被劝酒。几杯酒下肚,向冲脸色越发通红,脚步也变得踉跄。
我有些糊涂,按说我的功劳也不小,为什么不说我呢?我猜不透,只得随大家喝酒欢笑,谈升端着酒杯,一边喝着,一边大笑,哈代也是傻呵呵跟着陪笑,宁博阳却是一脸不屑,四处张望。身边的吉茂通一直看着我,目光里多了许多东西,只是我看不懂,他似乎明白我的想法,却淡淡道:“向冲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救得了人?不过,机缘巧合,勇气可嘉!”岳自谦笑道:“这个还真别不信,司伦的本事和大哥差不多,一同进门,可他就是没起来,不是说大哥机缘好,可这也八九不离十。”二人大笑,我只得讪讪地陪着笑。
待声音平息下来,花十春道:“既然是向兄弟挣的光耀,那这侯爷府的酒,就归向兄弟吧!向兄弟,这坛酒就由你支配了。”
那向冲早已经红了眼睛,声音也高亢起来,道:“花大哥,向冲有今天,都是诸位弟兄给的,这酒,就大伙一起喝吧!”众人连声叫好。
大家打开侯爷府的酒,虽然不多,但酒香还是在整个大厅里散开,二三十人的席面,转瞬间便喝得精光,我分得一杯,已有些醉意,花十春前来劝酒,我岂能不喝,到了最后,我终于不胜酒力,眼睛沉沉的,几乎昏睡在桌子,耳边清晰地传来一个廖建忠的声音:张英喝多了……而我闭眼的刹那,分明看见一旁酣睡的岳自谦睁开眼睛看着我。
这一醉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鸟叫的声音不时传来。我虽然醒了,头痛得依然很厉害,腔子里火辣辣。看来这酒真是没少喝,我挣扎着起来,冒了一身的汗,人却好了许多,早有人过来,端着一碗蜂蜜水,道:“张英,你可醒了!”
是哈代,他笑着递蜂蜜水,还要喂我。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接过蜂蜜水,喝了下去,觉得好多了。哈代道:“你可睡了一整天,廖千户来过两次了。”我瞧他样子很轻松,道:“我确实没怎么喝过酒,不想喝成这样!”
哈代嘻嘻一笑,道:“廖千户说了,你醒来之后,吃些粥,然后去他那里,他找你有事!”继而又道,“你醉成猫挺好,回来呼呼大睡便是了。向小旗昨晚可是醉得不成样子!而且胡言乱语,手舞足蹈,讲了不少陈年往事,惹了不少笑话,又拼了不少酒,吐了几回,踉踉跄跄地跟着顾百户出去办差了。”
我心知向冲得到梦寐以求的升职,一定是兴奋过度,以至于忘了形,不觉说道:“他是太高兴了,我这就去见廖千户。”
刚出了门,便看见宁博阳匆匆而来,他看看我,笑道:“昨夜你没少喝酒,怎么样?别人酒好喝吗?”我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道:“还可以,头有些晕!”宁博阳又问我去哪里,我如实说去见廖建忠,他面色有些不好,打了个哈哈,就进屋了。
宁博阳的举动让我不太理解,过后想,他对我有些成见,大抵我们都是新入门的锦衣卫,而我的出身更是低微,锦衣卫对我的所谓”青睐“让他有些受不了吧,他这个人其实挺傲气的。
“你来了,这一觉睡得好吧?”廖建忠看见我进来,起身笑道,随即又给我倒杯茶水,示意我坐下,我有几分惶恐,不敢坐下,他笑道,“你是张公公亲自托付的人,我们就是弟兄,我比你年长,你是小兄弟,在这里,就不要见外,快些坐下。”
我想起向冲的话,道:“属下不敢乱了尊卑!”廖建忠哈哈大笑,道:“这一定是向冲那小子告诉你的吧,这话也没错,我在张公公等人面前也是一样,不敢造次,但我们都是锦衣卫,进了门里就是兄弟。”
“我知道侯爷府的事情,是你立了大功,本该提起你的,只是还不是时候,待我日后再与你说清楚。这里是京城,凡事还要小心。你熟悉熟悉这里,功劳肯定给你记下了,慢慢就会升迁的。”
我心中释然,忙道:“属下明白,日后还得仰仗您的提携,我不太懂这里的规矩,您还得多担待!”
廖建忠点头,道:“这个自然,我会安排你去仪鸾司,多见见世面也好,只是,侯爷府的事情,还需要你来配合,此事绝非易事,我已经安排顾大有调查此事,向冲见过那人,也一起去了,你做暗线,我让花十春带着你,暗中巡查。待破了这件案子,你再去仪鸾司。”
我瞧他说得语重心长,如同大哥哥一样,让我顿时有亲切之感,不觉笑着点点头,目光里多了许多敬重,廖建忠看出我的表情,不觉一笑,道:“我看你武功底子不错,但听你说是家传武功,想必祖是习武之人,一定做过官吧?”
我听他问我家底细,还是很老实回答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是行医的,游走江湖,狼虫虎豹总是有的,想来习武就是用来防身的。不过机缘巧合,祖父救过张公公的命。”
廖建忠哈哈一笑,道:“不错,机缘巧合,张公公虽然严厉,却是知恩图报之人,你家这一救,确实换来了天大的好事!”我当然知道他是说我能进入锦衣卫,自然是张永为了报答祖父,想起祖父叮嘱我的话,在外面一定要多夸赞别人,忙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借了祖父的光!也是张公公有情有义,否则我能进锦衣卫,简直就是做梦。我非常幸运,今天进了门,结识了诸位大人,和众多兄弟,日后一定好好做差,不辜负大家的抬举。”
廖建忠听了,虽然大为惊讶,却也连连点头,我见了,心中窃喜,暗道:“看来听到好听的,自然谁都高兴,若是往常,我能说它半个时辰,这里是锦衣卫,还是小心为好。”心中虽然想着,忍不住笑了笑,被那廖建忠看到,他不觉笑道:“听说你小时候很顽劣,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不想你也懂许多道理,难得,难得!”
我不觉脸一红,这个廖建忠好厉害,已经看懂我的小伎俩,忙道:“小时候,确实没少让父亲责打!”廖建忠哈哈大笑。
这时,花十春兴冲冲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我在座,略一迟疑,廖建忠道:“十春,有什么事?他也不是外人,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花十春还是看我一眼,道:“大哥,柳清风有消息了!他在城中的如意坊,我已经派人盯着呢。”
“哦,这确实是件好事,我们追捕他五年,不想他竟然在京城,胆子够大,你看准了,果真是他!”廖建忠站起身来,脸激动得直抖。
“确实是他!我手下的杜其五年前和我一起缠斗过柳清风,而且伤了他的左臂,他记忆犹新。但有一事,柳清风不是一个人,身边有东厂的人陪同。”花十春说着,还是看我一眼。
“哦,小马公公跟着参合做什么?这柳风清可不是一般人呀!”廖建忠有些奇怪。
“可不是,杜其瞧见了,没敢跟得太紧,生怕东厂的人发现他。但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过去,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好!我们即刻出发,带你的人,嗯,张英,你也跟着去,路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听到要去抓贼,而且是巨贼,我不免心情激动,连忙起身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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