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万？”

即使是对于现在的韩木，500万也绝说不上是一个小数目。

然而少年并未为之所动，他平视着白华，眼神安静如恒。

“老大，你说过的吧？你不预付的。而且……”

白华优雅地转着手里的支票：“怎么，给钱你，你还不要？”

“我当时想过，我会按照老大你所说的‘最低限度’，和你一起，对付慕家。”韩木垂下眼眸，“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发展成哪样？”美女总裁似笑非笑。

“老大你今天特意叫我出来，应该是知道了，”韩木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我和小苏……”

“是，我看到你们同一时间发动态，甜甜蜜蜜虐狗。所以，第二天就赶来祝贺，不够快吗？”白华还是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木心里默默捂脸，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我和小苏确定交往之后，我拿老大你这笔钱，会让我最开始的意图，显得居心叵测。如果小苏知道，她会怎么想？”

“你倒是很聪明。”白华这时候，终于肃敛了笑容，久违地露出了认真的神色，“确实，你我的约定泄漏出去，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可是，如果我不说，你也不说，此间再无二耳。”

韩木抿了抿嘴。白华的确凿无疑的语气里，隐藏着一个她刻意略过的前提。

“如果我不说，你也不说。”

如果与他结盟的换做其他人，以韩木的谨慎，自然要打个问号。

对方真的能守口如瓶？倘若以后他和小苏谈婚论嫁，那时节对方再旧事重提，以此要挟韩木，他又怎能不动容？

小苏的性子，他如何不知道。

她的爱情观，非常地理想化：爱即是全部信任。

如果她觉得，韩木一开始接近她，动机就不单纯，她会怎么想？会很伤心，还是会很失望？

韩木意识到他当时，答应白华答应得多么轻率。

那时候的自己，想必根本没想过，真有那么一个他跟苏玥并肩走下去的未来吧？

只是心里对慕家的不忿，压过了一切。

只是面对着白华的时候，一种天然的信任感说服了他。

可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信任和熟悉的来源。

人是会天生相信另一个人的吗？

韩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惘之色。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我和你约定的事情。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会。”像是读出了他的心声，白华语气平淡地说道，“关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我知道。我相信你，老大。”韩木端起咖啡，已经放凉的美式喝在嘴里，带着一点点酸涩，“只是，你对我的帮助，已经很多很多。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也未必会认识小苏，未必会如今天这般愉快……现在的我，非常满足。这样就已足够，我不需要更多了……我们的约定还会继续，我会继续帮你，狙击慕家。”

白华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笑了笑，“怎么，今天是吹的什么风，这么伤春悲秋？”

“当时，好像确实是……有点想要那笔钱……”韩木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现在我……”

“知道知道，韩少侠是君子，横财在前也历历不动心。”白华还是漫不经心地玩着支票，“但是，我有我的理由——知道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给你500万吗？”

韩木眨眨眼睛，静了一刻，听着白华用很轻却很清晰的语气，缓缓说道：

“如果你想和小苏走下去，你就需要这笔钱——这是我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情。不要觉得我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

“老大，瞧你说的，我怎么敢？”韩木嘴角扯出一丝近乎微笑的表情，眼里却没有笑意，这一瞬，他隐隐猜出了白华的意思。

“你还需要搞定一个人。以你现在的筹码，你玩不转。”白华安静地下了断言，“……那就是，苏远山。”

“小苏很喜欢你，我也从未质疑过你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她放松姿势，缓缓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目视少年，微微而笑，“但要做苏远山的乘龙快婿，没这么简单。”

“苏远山是很宠女儿，但也是有底线的。小事，他大多会依着小苏的意思。但是，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老狐狸从不含糊。”

“你需要通过他的考验，他才会承认和接纳你。否则……”白华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和我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考量的，就算没有慕家，也还有张家王家李家。”韩木轻轻点头，“小苏的意向，只是苏老爹择婿看重的一个方面，却不是全部。”

“聪明。其实那些大家族，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非那么风光和随心所欲。每个人一出生，即背负了家族的期望和使命，很多事情，未必由得了他们自己。”白华笑，“虽然如此说，但你得到了小苏的心意，已经拿到了最重的砝码之一了。”

韩木微微诧异，白华的语气，就仿佛是从旁观者的角度，云淡风气地指摘着连同她自己的一切。

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枚千年老妖的妖孽程度，于是点头表示赞同。

“……说的太远了。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白华又一次将支票推出，“韩少侠，你知道现在这个世道，寒门崛起的最快途径是什么吗？”

韩木心里微微一凛，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白华的布局。

“只有自己亲身加入游戏，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不会成为他人的棋子。”白华抬眸，笔直地与他对视。

也是这一刻，韩木清晰地看见了她眼中，明亮而炽烈燃烧的光焰，“这一次是你真正的入局。成为我平起平坐的盟友吧，韩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