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闲暇时七嘴八舌，王也在山上凑巧还长耳朵，不得不被动接受讯息。

先是有岭南剑鬼横空出世！

其人大败岭南七派掌门，实力冠绝群雄，如今已出，放言挑战十佬王家长辈！异人界的人都笑他是蚍蜉撼树！

不少人等着看笑话，与另外一件大事相比，又无足轻重。

八奇技传人张某岚！

当年甲申，八奇技面世，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如今再次横空出世，尽然社会今非昔比，亦然不知多少暗流涌动。

“也没劲，无非是打打杀杀。”王也想了片刻，捂脸嘀咕，八奇技就是能通天，他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与其想那些，还不如看眼前。

他揉弄眉心，好几个月了。

洪音太师爷原本将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准他离开山洞半步，后来变得程式化，每天耐着性子讲解一番后，迫不及待将他轰出去，并且大骂榆木脑袋，烂泥扶不上墙，他一直笑呵呵的接受。

殊不知……

王也叹息，如同百岁老人念叹……

“王德发？”思绪忽然中端，王也挺直上半身，武当山是名山大泽，但这么大的鸟可不少见，八成是保护动物。

下一刻。

“卧槽！”

他猛地蹦起，这大鸟不会把他看成羊羔小鹿之类的了吧，怎么直朝他扑过来！

暗青道袍长袖一震，青石底下落叶激荡。

阴阳劲力运转手臂，太极云手信手拈来。

准备在扑下来时，帮助改变方向，免得自己受伤，更免得大鸟……

四周林木被风压压制，枝叶伏低做小；

旁边悬崖受风息撩拨，几颗碎石滚落。

李沧溟细细端详，之前对王也，颇为喜欢：“小朋友，大好年华，如花岁月，何故作此长叹？”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遥远的高天坠落，直直落在你的面前，你什么反应？见到神仙了？

“妈呀！”

王也脑瓜子嗡嗡的！

闭上双眼，看来是洪爷逼他整天修习，已经出现幻象了。

两眼一睁一闭，幻象肯定会得到刷新！

但闻一声轻笑，闭眼的王也浑身剧震！

幻象是如此真实，真实的不似幻象；

真实又如此虚幻，若非幻象为何物？

王也瞬息有所判断，如果这代表着真实，那么他不必有丝毫的戒备，因为戒备并无用处，心中默念。‘内景。’

内景之中，无天无地，无山无河。

内景之中，我即天地，我即山河。

内景之中的王也，问景外天，也问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术士是极致的向内索求者，可遁入玄之又玄的内景。

在内景的世界里，术士无所不能，如同基督徒崇拜的上帝。

内景无限好。

又何必到现实中吃苦？

吃了苦中苦，也不一定人上人。

基于这些原因，术士是最容易走火入魔的一类异人。

老天爷也是公平的，强大的术士，可以在内景之中，预测云谲波诡的未来，揭开埋葬尘灰的谜团。

王也的发问，属于后者。

这是何方存在！

他的心情是颤抖的，是震栗的，因为以他的修为，真的有资格测算么？这个问题的提出，或许会顷刻间毁掉他。

但王也又不得不问，在一种矛盾到极点的心情中，作为内景中神明的王也，都不禁湿了后背。

然而……

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甚至让他无法相信。

答案自然化生！

面前的空气出现三个大字，不是他所熟悉的光球，也不需要他用力量去轰击。

三个大字？如此轻易？

修了那门之后，他的修为已经攀升到如此地步了么？

或者说是……

一种深入骨髓的震撼，将王也击得千疮百孔，前二十年的人生观世界观轰然坍塌。

王也呆滞当场，三个字融合变化，李沧溟含笑搭住他的肩膀。

“你这小朋友不像个安静的角色，我以后如果不在面前，切莫妄测。”

轰——

那只搭在肩头的手，明明轻飘飘没有任何的重量，却让处于自身内景之中，为内景神明的王也感受到温热。

这一瞬间，他仿佛成了高山脚下一直微不足道的蝼蚁，竭力仰望山巅，只能看到层层叠叠云雾笼罩。

这一刹那，他犹似化为雷暴交加无限广大海洋的独帆，全力把握方向，仍受巨浪冲击时有倾覆之危。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幻觉假象，他仅仅是七十亿平凡人类中的一位。

脚踩着无边辽阔的大地，头顶着无限高远的青天。

人不曾为大地与青天的伟岸惊叹。

而它们原本就存在，也将一直存在下去，不会因为人的惊叹而出现增减。

王也睁开双眼，走下巨石，合身一躬。

“武当派王也，谒见李仙长。”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从此始。”

躬身的王也瞳孔猛缩，这声音缥缈宏大震撼人心，而更让他震撼在于，是言语中的含义。

精神一阵恍惚，旋即从云端恢复过来，面前这位存在，能不经过他的允许，在他的内景中来去自如。

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便是看出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抬起头来，感叹道：“仙长神目如炬！”

“走吧，上山。”

王也颔首，下意识往林间一引。

片刻之后缓过劲来，暗道好笑，仙长飞天遁地，何必他引路？

连忙屏息凝神，浑身紧绷，肉身飞天他还没有试过，虽然不在乎出丑之类，但早作准备当会从容三分。

“荡魔天尊道场，凌云有失礼数。”

王也再度恭敬三分，也更为真诚：“仙长，这边请。”

“也不必。”

说实话，给王也整不会了！

“不用舍近求远。”

……

真武大帝，荡魔天尊安居神台，气势威严恢弘，武当掌门周蒙身材矮小，气息悠长，估算时间，匆匆出了大殿。

问向一个中年道士：“小王也人呢？”

中年道士名云龙道长，是王也的师父，体魄雄健，面相庄严：“不知躲哪里偷懒了，他知道分寸会按时回来。”

提到王也，云龙道长牙痒痒。

几年前初入武当，他还觉得这孩子是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