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宫后,妖僧的消息已然流传开来,李承乾也得到了情报。
太子寝宫,灯光微弱,泛着淡淡的赤色,苏婉依偎在李承乾肩膀,泪眼婆娑。
宫中传言如旋风般扩散,私底下已有不少人开始议论,更让人奇怪的是,李世民并未禁止,不知是何意。
正是因为如此,身为太子妃的苏婉才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李承乾同样睡意不显,躺在摇椅上,握着洁白柔嫩的小手,嗅着身旁传来的阵阵幽香,耳旁伴着轻盈灵动的女儿声,心思转动。
太子之位,李承乾认为没这么容易动摇。
那妖僧若不出所料,应是西方所派或根本就是观音本人。
事态的发展开始出现偏差,西方教好像已经开始针对他李承乾。
怎么办呢?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很好的办法。
西方教,卑鄙如此。
想到这里,李承乾手中不自觉的加了一些力气。
“呀……”少女吃疼,轻呼一声。
李承乾惊起,抚着少女被他捏红的小手,轻轻吹气,自责道:“都怪我不小心。婉儿,弄疼你了吧。”
十几岁的少女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苏婉秀眉舒展,自洗漱台取过一条浸湿的毛巾,帮李承乾擦去额头的汗渍,柔声道:“哥哥,婉儿没事。只是见你如此烦心,心疼的厉害。可我一女子,也无法为你分忧,真是没用。”
李承乾将苏婉揽到怀中,笑道:“有你陪着,我才能熬下来。谁让我是大唐太子呢。”
苏婉腻在李承乾胸前,心情放松了许多,轻笑道:“若是哥哥这个太子当累了,干脆不做也罢,婉儿陪你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哈哈,你倒是看的开,若是让岳丈知道,准臭骂你一顿。”李承乾开怀道。
“婉儿才不怕呢。”苏婉道,“哥哥,天色已晚,安歇了吧,不知今夜还会不会做梦。”
躺在床上,李承乾心中微动。
离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次日,苏婉醒的要早一些,当李承乾睁开眼时,发现妻子正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啵……哈哈,瞧你担心的样子。”李承乾亲了下苏婉,笑道,“放心,应该是没事了,我昨晚可是睡了个好觉。”
“真的?”苏婉大喜,“那哥哥快去上朝,今日婉儿去老君观还愿,多谢祖宗保佑。”
……
大朝会如期而至。
李世民高高在上,李承乾侍立一旁。
一开始朝会如常,君臣商议国家事宜。直到有一御史走出,众臣担心的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
“陛下,太子仁孝忠悌,遍观历史,无出其右。然,臣听闻太子近来行事乖张,甚至虐待臣子,魏侍中便受其害。古语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殿下或被魑魅侵扰。臣请陛下恩准,着太子东宫养病,暂停听政监国之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尤其是某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更是怒而附和。
魏征环扫四周,恨不得上去给他们每人一把掌,看着这些“铮铮铁骨”,老魏直接感谢他们十八辈祖宗。
“哦?魏侍中,果有此事?”李世民声音无甚波澜,询问魏征道。
魏征出列,掷地有声:“回禀陛下,绝无此事!此人不知从何处听信谣言。太子德行无差,怎会如此对待老臣,望陛下明鉴。”
“郑国公,枉下官一直以来以你为榜样,认为你刚正不阿,为人坦荡,没想到竟屈服于太子淫威之下,你有何资格再任谏议大夫之职!”那御史高呼道,“天道何其不公,难道朝堂之上竟无一诤臣!”
“是极是极,郑国公应当仗义执言,为陛下正身,为太子正德!”
“臣,请太子回宫读书三年!”
长孙无忌、房玄龄、王圭等文臣领袖无一发声,李靖、李孝恭、程咬金等军方大佬抬头看天,就连往日冲动鲁莽的尉迟敬德,也只是嘿嘿发笑。
李世民笑了,看向了李承乾,道:“太子,你怎么说?”
李承乾走下玉阶,开口道:“儿臣自知德不配位,仍需历练。父皇曾言,儿臣生长深宫,百姓艰难,都不闻见。遂,儿臣自请离朝,于陇右道历练,恳请父皇恩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世民原本以为太子会自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这下你们满意了。”
李世民声音并不大,却将大殿中几人御史吓得肝胆欲裂。
“退朝,太子随侍甘露殿。”
……
甘露殿中,李世民眉头微蹙,右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你是怎么想的。”
似乎要给李承乾时间来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才发问。
“父皇,其实儿臣早有打算。”李承乾道,“儿臣深居宫中,不解民间疾苦,不通军农之事,比之父皇年少时,相差甚远。父皇起于乱世,行于微末,艰难万苦方君临天下。儿子不才,也不想倚靠父皇荫庇,做个守成之君。”
“父皇春秋鼎盛,大唐日新月异,儿臣想为父皇牧民边疆,不想做笼中之鸟。”
“儿臣所辖六率,请父皇代为管教。”
“恳请父皇恩准。”
李世民怔怔的看着儿子,好像第一次认识一样。
哒哒哒……
踱步的声音不断,李世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去立政殿。”
立政殿中,长孙皇后已经收到了消息,美目怒睁。李世民来时,就感到一股凉意。
大殿中的婢子太监都被遣了出去,只剩下李世民夫妇和太子一家。
一家四口围桌而坐,只叙家常,不谈国事。
“承乾,此去陇右,将婉儿带上。”长孙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心中虽然不舍,但还是尊重夫君和儿子的选择,“若是没有给娘生个孙子,你就不用回来了。”
“为娘以前为你们父皇担忧半生,以为天下安定能过几天稳当日子。”长孙皇后抹了抹眼泪,“现在你又要走,为娘这心里哪儿舍得。”
李承乾和苏婉跪在地上,亦是泪眼朦胧。
“母后、父皇,儿臣此去长则一两年,您二老要多保重身体。”李承乾握着长孙皇后的手,道,“母后气疾未愈,不宜操劳,更不能大喜大悲,应时常请太医诊脉,多多调理。”
“国有能臣,父皇无需事必躬亲,累于案牍,我大唐臣民一心,自然蒸蒸日上。”
李世民笑道:“儿大不由娘,你不过刚及弱冠,竟然开始教训起父皇母后了。好了,莫作小女儿姿态,此去陇右对你来说算是一场历练。军民之事,多看多想少动,那些积年老吏、军中士伍皆可为师。”
“当然,也不要怕犯错,你是储君,未来的皇帝,现在犯错总比以后犯错要好的多。”
……
第二日,大唐皇帝李世民连下数道圣旨。
太子及冠,着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总管陇右及西域一切军政要务。
设立西洲都护府,总管西域事宜,太子任大都护。
陈国公侯君集调离李靖麾下,入西洲都护府,任副大都护,带军两万四千人。
陇右道临夏建太子行宫,暂为西洲都护府所在。
着玄甲军抽调三千人随銮护驾,为太子亲卫,张士贵任大将军。
令宫内皇子专心学业,不得出宫,着魏王李泰立刻就藩。
李世民的几道命令迅速下发,整个朝堂快速运转,为太子出西域做好万全准备。
当日,侯君集、张士贵拜访太子,相谈甚欢。
次日,太子宣召翼国公秦叔宝、鄂国公尉迟敬德,出门时,二人神色凝重。
三日后,太子起驾,出长安,直奔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