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坡真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绝境了。韩四爷虽然豪爽仗义,可是日子过的也是捉襟见肘、赊东欠西。媳妇也赌气回娘家很久了,孩子扔给了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四爷。博览群书的四爷这几天跟落魄的徐易坡讲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百巧千穷,自古使然。远的不说,就说说段洛英、徐非泯、他韩四爷、段子爵中奖之前、徐易坡。境遇凄惨,事事不顺。你在看身边这些个愚昧无知庸俗无聊之辈一个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倒混的颇有滋味儿。徐易坡听的心悦诚服、喟然长叹。他时而想去杀人,时而想去自杀。自己活得太悲哀了,连自己的母亲都浑然没拿他当回事儿。老天爷把所有的缺点与不幸一古脑儿的全部加在他的头上了。没完没了,赶尽杀绝。没有一个异性愿意心平气和的瞅他一眼,更别说搭理他了。他就这样来世间一回啊!就来遭受屈辱、痛苦、悲愤、穷困…………韩四爷几日前给他拿的300元还是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呢。命有八尺,难求一丈。我要烧香,佛爷调腚。气死也没有用。
徐易坡知道四爷的乐观洒脱,是怕他着急上火。他冥思苦想,也真的是除了远任重与段子爵还有四爷这三个人之外没有第四个人肯借他路费了!远任重以前已经借给他二百元了,他都没还上,还咋张这个嘴?至于段子爵,他开口就能借来钱,几千元都不成问题。可他又是犯忌讳,为了自己彻底的翻身,绝对不能跟段子爵借钱。那么,就只有在耍大脸儿了,在让四爷为自己出去跪门,给自己借路费。他一时又下不得牙儿。
又煎熬了数日,徐易坡实在是待不住了,赧然的跟韩四爷说了他要出门儿的意思,韩四爷明白,当即就去给他借路费。只是,一直借到了晚上,韩四爷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只好等明天再碰碰运气了。
徐易坡愁肠百结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刚见亮儿,就见到有好几个人慌慌张张的来找徐易坡,通知他:“他二叔徐非蒲一家三口及老叔徐非双四人在“二猴子”张翰韦的煤矿遇难了。”徐易坡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顿时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韩四爷赶紧张罗雇了一辆车,拉上徐易坡及徐非蒲的几个叔伯兄弟,直奔煤矿而去。徐易坡这车上想起他小时候常常看到大队公安或者是公社的干部把爱赌博的二叔徐非蒲与一些犯了错的人押送各地游街,脖子上挂着大牌子,上面写着“赌博”两个大字。其他游街的人犯啥罪写啥字。动作稍一迟疑不决就会挨打,有时还会挨电棍击打。二叔最怕电棍了,每次都会向手持电棍的公安哭爹喊娘的求饶,可每次那些个公安都会狞笑着挥舞着电棍把二叔电个死去活来。徐易坡恨死了那些个可恶公安了。游完街还得罚款,如果实在没有钱,就拿东西了,缝纫机、钟、自行车、收音机…………啥都要啥都拿,徐易坡奶奶娘家陪送的古董级的钟、柜子都给抬走了。范贵人范晓人兄弟离开了高山大队之后,箫牲喜、童长桂、丛照心等等书记公安的总来徐家要东西顶罚款。有时,一家人睡的正香,大半夜的公安就来砸门,进屋就把二叔薅出被窝儿,不是那那地方啥啥时候赌后犯了事儿。要不就是那个屯丢牛丢猪或鸡鸭鹅狗了,先是一顿打,电棍伺候。然后带走。有一次,玉文屯丢了几头牛,大队公安二话没说就把二叔带到了屯里的聚乐部,又是一顿狠打,两只电棍轮番击打二叔。几次陷入昏迷的二叔确实没有偷牛,他说不出来脏物在哪里,眼看就要被打死了。这时,偷牛的人被抓住了,原来是“勒死狗”曲君献与鲁大埋汰做的案。奄奄一息的二叔听说偷牛贼被抓到了,可乐坏了,被家人给搀家去了,一家人甭说有多高兴了…………二叔也真够执迷不悟、屡教不改。积攒五七八块钱就找到那些爱赌博的人玩儿。赢了,人家不给他。输了,乖乖地给人家。这还不算,二叔的几个小舅子总是欺负压榨他这个胆小怕事的姐夫。隔三岔五的就把徐非蒲及徐易坡的爷爷奶奶家砸一顿。因为这些个小舅子根本没拿他们的彪了吧叽虎钊钊的姐姐当回事儿。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啊!徐易坡的母亲就是个奸不奸傻不傻的人,而这个婶娘更是缺心眼儿的人。徐易坡的奶奶常常跟他这个孙子说:“你妈和你二婶儿是一对儿虎儿啊!鹿溪县打灯笼都再也找不到了啊!谁家摊上一个就要命了,可怜啊!咱们老徐家一下摊上了两个虎儿啊!不败家往那哪儿跑啊?”最让奶奶与二叔痛苦的是,二叔的宝贝儿子徐易富跟他妈妈一样是个二虎吧叽的玩意儿。还结巴、对眼儿。是个好赖不知、不分亲疏远近的家伙。也三十岁了,别说对象了,离婚带五个孩子的老娘们都不给他。和哥哥徐易坡一样凄惨。这哥俩简直成了卧虎沟中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