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古浩天一行离了青风寨之后,快马加鞭一日时间便到了青州府。
青州为古时九州之一,自古为京东重镇,物埠民丰历来繁华,因此也成了许多官员任职地方的首选。
只说这一任青州知府叫做慕容彦达,是当今老皇帝内妃的兄弟,他倚仗着姐妹的势力,在青州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一城百姓无不恨之入骨。便在古浩天等人入城的这日,便亲见了一桩奇事。众人从城中一路过去,却看到大街上的百姓东一堆、西一簇的,围着街边贴着的布告议论纷纷,细一打听之下,却是青州知府衙门新设一项税收,叫做剿匪税,说的是境内匪患严重,官府为保境安民清剿山匪,特征此税。理由倒说的光冕堂皇,但百姓却个个涶骂不已,原来这个慕容知府到任后,为了清剿匪患,也不知派了多少绢税,可匪徒也不见少了一个,反而是越剿越多了。几个人一路经过闹哄哄的街市,随后歇在了府衙前的一处客栈。次日众人早起用了早点,便准备去打探秦明的住处,因为接下来这一出戏,关健在于如何保住秦明的家人。可就在一行人经过府衙前头时,却见前头围着一大群人,乱哄哄的在吵着什么。
古浩天等人不觉好奇,便走近去探听一番,原来是百姓请愿要求府衙撤消剿匪税,领头的却是一个二十八、九儒生模样的男子。几人稍看一会,觉得没啥趣味,转身就要离开。而在此时,却见衙门里头出来一个吏员,指着领头的那个儒生喝骂道:
“张所,你莫要以为自己是个举人,便可为所欲为,煽动百姓与官府作对,却是一条大罪,府君凭此便可夺了你举人的名头,且念你读书不易,暂不追究,且赶快劝百姓散去。”
古浩天本已离去,突听的“张所”两字时,心里突一激灵,立时又回转身来。只见那个叫做张所的男子并不畏惧,淡定的对着那个吏员侃侃而谈,眼神犀利,话锋尖锐,直逼的对方无以应对、羞恼不堪。
“张所,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官府定下规矩,岂是你尖嘴薄舌可以推翻的。”
那吏员恼羞成怒,痛斥一句之后,便喊出一帮衙役对着人群就是一阵乱棍。那张所立于人前,眼见着一根棍子朝自己打来,正伸出事臂准备硬顶一下时,突觉得身子被人拉着横移了几步,恰恰逃过了一击。
“这位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暂避一时再说。”
张所正诧异时,便听的身边一人对他说话,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英武不凡的少年,他未及回话,只觉得身子与已被其带出数丈之远,待停下身来时,已到了府衙旁边的一条横街之上。这时他才发现,这少年并非一人,边上还站着三、五个男子,却是个个透露着不凡。
“诸位与在下素昧平生,今日为何拼死相救?”
张所看着众人,一脸困惑的问道。
“张举人为民请愿,忠义可嘉,我等既是遇上,怎能坐视不管。”古浩天笑着回道。
而此时,张所也已看出这少年却眼前众人之首,心里不由暗自惊奇,不由问道:
“在下久居青州,却从未见过如此少年才俊,不知足下可愿赐教大名?”
“在下古浩天,济州郓城人氏,这几位都是同行的好兄弟。”
“啥!济州古浩天,便是那个写“三国论”的举人!”
张所见说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对着古浩天细看一番,又接着说道:
“却是在下多怪了,便如小官人这般超俗英姿,天下又有几人能及。”
说罢,张所便躬身见礼,古浩天连忙回了礼,又引见了萧嘉穗、庞万春诸人,其后一同进了街边一家茶馆述话。
且说这个张所正是古浩天前来青州的两大目的之一。前世读宋史便知此人是两宋之交着名忠臣能臣,曾官至监察御史,正是青州人氏。其有一子宗本,后世盛传其人便是岳飞女婿张宪,古浩天前来青州时,对其甚是期待。不过今日见了本人,他已是不信,根据其年龄,若有儿子恐怕至少也有八、九岁了,而岳飞一一零三年生人,此时也才八、九岁,怎可能有此女婿。
但无论如何这对父子都是一时英杰,古浩天此来,却是想借机寻访,不想首日便恁巧的碰上了。
众人坐定闲话几句之后,不免谈起当下时事,张所很是赞同古浩天的三国关系观点,对朝中当权之人行事深感无耐,随后又谈及青州政事,对慕容彦达等贪官污吏一一痛斥,却独独赞扬一人,说都统制秦明虽然脾气火暴,但为人耿直不行恶事,可以一交。
古浩天听到此处,心里一乐,想不到找到了张所,连带着秦明也有了着落。于是便趁机说道:
“这位秦统制我也听得人说过,说其使一根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既来登州,倒想结识一番,只可惜无缘相见。”
“若说别人我也没甚法子,这个秦统制与在下却是相好街坊邻居,平日里常有来往,诸位便到寒舍少坐,只待傍晚下值,必能见着。”
想不到这张所竟然与秦明是邻居加好友的关系,众人听了大喜。当天中午几个起在酒馆吃喝一顿,古浩天着卞祥买了一些礼物,便朝张家而去。
张所家便在城南的校场街,沿街一座三进的院子,倒是一户小康人家。秦明家便在正对面,看其外观也是不大。
一行人随着张所进了二堂,却见二个小孩在院子里正玩的高兴。
张所指着那个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小子说,是他的儿子叫做张宗本,而那个五、六岁的水灵灵女孩,竟然是秦明的女儿。古浩天对张宗本早有猜测也不奇怪,倒是对那个小女孩十分惊讶,想不到那霹雳火竟生的出这般秀气的女儿。
几人在中堂里坐好,上了茶水,张所便吩咐妻子准备酒席,又着人去了秦家,请秦明下值便过来喝酒。
且说几个人坐于堂中喝茶闲话,天南地北的侃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下人来报,酒席备妥。此时正好到了申时初,张所便说秦明约莫快到了,各位先且上席便是,可众人那里肯坐。正在双方推让之时,便听得外堂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
“张兄今日又有甚美味,却教俺早早过来。”
顷刻,便见一个壮汉从前堂进来。只见其豹头鹰眼、熊腰虎背,端的威武霸气。
“统制来的正好,如今只缺你一个了。”
张所上前迎了秦明过来与古浩天等见面,秦明一个痴迷武功之人,虽听过玉面孟尝的名头,却对庞万春这个九天飞龙更是稀罕,两下见面之后便说道:
“在下久闻南北神箭名头,俺这里花知寨的射术倒是常有见识,今日正好庞兄弟来了,也让俺开开眼界。”
“俺只对箭术略懂一二,若论武艺,却是小官人更胜一筹,他跟周侗大师学艺多年,虽小小年纪一身本领已非常人能及。”
庞万春见秦明只对着自己说话,晓得他不清楚小官人的本事,便特意解释一番。
那秦明见说果然惊诧,他转身盯着古浩天吃惊的说道:
“小兄弟竟是周大侠弟子,我听说大侠向来在京师、关西一带,几时到京东来了?”
“家师前年到了济州,在下有幸在其身边学艺年余时间,也是在下资质一般,只学的一些粗浅功夫。”古浩天谦虚的回道。
“周大侠的高徒那有功夫粗浅的道理,在下迎慕大侠日久,可惜无缘相见,今日且让我见识一下大侠的武学,来!来!来!小兄弟且陪我比划几招。”
秦明一时兴头大起,也不问古浩天是否愿意,自管剥去外衣跳入院子之中。
古浩天也有意让秦明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并不拒绝,当下两人在院子中打成一团。秦明功夫走的是钢猛路子,招式强劲有力。古浩天用的却是风云十八刀的功夫,化掌为刀,柔中带刚。片刻之间两人打了百余合,秦明心惊不己,这少年人竟有不逊于自己的实力,不愧是周大侠的高足。正诧异之时,却见古浩天跳出战圈,拱手认输。但秦明心里明白,对方却是谦让,想不到一个少年人非但学艺高强还懂的进退,心里愈加佩服。一场比武斗了柱香时间,正好到了酉时一刻。众人围在一处点评双方精妙之处,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便似经年老友。
这时张所趁机邀众人入席,酒过三巡,秦明谈兴渐起,便讲起济州官场近日发生的一桩怪事。
原来济州府衙昨日得到清风寨知寨刘高的急报,讲那武知寨花荣勾结清风山匪徒,而且已抓获一个通风报信的山匪张三,着府衙派人帮忙拿下花荣。
那个接了差事的兵马都管黄信,却是秦明的徒弟,临行时把此事说与秦明知晓,倒教他好生困惑,这花荣与他向来相识,却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会有通匪之事,让他纳闷不已。刚才过来时本想与张所探讨,正好又遇着几个投缘的兄弟,这时便借着酒兴说了出来。
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古浩天一听之下,却心里震惊不已。他知道宋江在清风寨被刘高捉拿之时便化名张三,如今看来这厮已去清风寨祸害花荣了,照此进展这个秦明受害之日已是不远。当下说道:
“这个花知寨我等途经清风寨之时,正好结识一场,却是一个刚正的好汉子,绝不是下作之人,方才所说,以我看来必是遭人暗算。”
“古兄弟所言有理,在下本来也作此想,只待小徒归来便可明了。”
秦明也深觉在理,众人便不在多说,只顾喝酒,然而未喝两杯,却见一个秦家下人急急的跑了进来,说慕容知府着人急招。秦明见说,不敢耽搁告辞便去。
而古浩天深知,若无变化,他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便说道:
“统制此去小心,莫着了小人暗算。”
“在下省的!”
秦明应了一句,与众人行了一礼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