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将嘴角的血迹冲刷干净，沈天轻咳了一声。

“应天城？”

声音夹杂在雨中并不是很明显，闻芷寒准确听到这三个字，身体略微抖动了一下，随后便将双手垂了下来。

“虽然你猜到了，但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邱阳城与应天城向无往来，更不用提有何恩怨。杀了我，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但绝对不是对应天城。

邱阳目前与虞国皇室势同水火。世子于城内遭受伏击，圣人毕当成为首位怀疑对象。可即便两方针锋相对，应天城就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就算是双方两败俱伤，应天城也不可能入主中洲。即使他们想，这几大宗门也不可能同意。

闻芷寒抬起胳膊，将脸颊上的雨水擦掉，仿佛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不过仅仅片刻，她的脸上又被雨水覆盖。

“上层那些大人物所想的事情，何需我们这些人考虑，我只知道，这场雨过后，世间便会少一个天才。”

沈天苦笑道：“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相反，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世子。”

闻芷寒说道：“多说无益，今夜的结局早就注定好了。就如同这场雨，下的正是时候，不对么？”

沈天面色一沉。

这场雨下的不巧，所有打斗的声音，全部被大雨覆盖，根本无法传出多远。更不用想着能有人来救援。

突然，然后瞳孔微缩。

只见他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一道细如蚊语的声音灌入。

在听完这句话后，沈天立马安下心来，大笑一声说道：“闻姑娘，不若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沈天一字一顿道：“今夜，我不会死！”

先前的细节隐藏在雨夜，两人相距约莫三丈，闻芷寒根本看不到沈天的变化。

她跟迷惑，为什么对方如此有信心？

即便是妖孽，面对两个大境界的跨度，也不可能有一丝存活之理。

沈天笃定的语气让闻芷寒没来由得心头一紧，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很不好，非常不好。

她眉间紧了紧，细想了一下，确定自己算无遗漏，才将眉头舒展开来。

她将短锤移到另一只手上，随即手掌摊开，任凭雨水击打在她在那张布满厚茧的掌上。

闻芷寒冷声道：“你会输！”

沈天摇了摇头，将发间水迹甩掉，随后说道：“闻姑娘接我这招试试如何？”

“好啊！”

……

两个字，从那张樱唇里说出来极其清淡。这是对自己的自信，同样，也是坚信境界间的差距。

雨势急转直下，相比于之前，猛烈了许多。

心神守一，至虚至静。

沈天状态逐渐打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滴雨水没入地上石砖上的坑洼中，世界仿佛在此刻停止，悄无声息。

“破苍式！”

一声大喝...

沈天眼神一凝，随即将玄天剑倒转。全身的灵气集中在右手之上，顺着臂膀，涌入到玄天剑中，猛然向前方突去。

漫天的雨水随着这道剑气狂卷，巷中被雨水打落的树叶飞舞而起。雨水中的杂物与墙壁碰撞，像惊涛骇浪一般，响彻在这道暗巷中。

闻芷寒瞳孔微缩。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是一个气海境的人能够使用出来的招式，闻芷寒突然感觉到一丝压力。

对方这一剑已经到达了命府境，如此让人胆战心惊，不得不小心应对。

随后她脚尖一点，脚下的涟漪迅速扩散，整个人向后快速飞退。

那道气势滔天的剑气，紧追着她身前。

闻芷寒见躲不过，立马抬起短锤，几次攻击打在虚空当中，瞬间炸裂开来。

那些溅射而开的雨水，像是一道道利器，划开他贴身的衣物，几道血注从她的肩膀喷涌而出。

“给我破！”

闻芷寒一声惊喊，灵气全部灌入短锤，猛然向前挥舞。

一柄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巨锤在空中显现出来，随着她的手臂一沉，直接与袭击而来的剑气碰撞到一起。

嘭...

漫天雨水瞬间爆散，在碰撞的中心，已然形成一处真空地带，将雨水全部隔绝开来。

那些夹杂在雨水中的枯叶直接插进了墙壁当中，深深没入进去。

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片刻，随即，真空突然收紧，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天空中的雨水立马将此处填满。

这一声巨响，惊动了附近不少居民，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许多房屋都点亮了火烛。

闻芷寒被这一击的震荡逼退，双脚落地，足足退了五步。

“你是如何做到的？”

沈天说道：“想要做到，那便做到了！”

闻芷寒显然对这句回答有些不满，抽动了一下鼻子，不过在这肃杀的夜里，并没有显得可爱。

“你对这招还不熟练，气势恢弘，但是过于散乱。若是你能准确凝聚于一点之上，想必我不会如此轻易躲过，你境界还是太低了。”

沈天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半跪在地上，手中的玄天支撑他的手臂。

这一击后，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丁点灵气。这招确实是可怕，第一次使用就如此显现效果，能将超越自己两大境界的人逼退。

达到这样的效果，他已然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留给老头子解决了...

“若是给你时间成长，我真不知道你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或许是能够俯瞰众生的强者，亦或是惨死在其他妖孽手下。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了...”

闻芷寒语气里有些微叹，不过她的脚步并没有停止，向着沈天的方向慢慢踏来。

或许是想给对方留一点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又或许是她享受有人临死前那种绝望的眼神。

她离得近了些，不过她在沈天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慌张，反而是一种...

嘲弄？

闻芷寒想到先前的那个赌。

今夜，我不会死...

就在此刻，她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立马止住前进德军脚步。

她感觉背后犹如站着一头猛虎，只要敢动一下，那张利口就会瞬间将她咬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