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明的时候,一行四人就已经出了长安。
张陈没说,李镜书也识趣地没有去问。
原本无话不谈的两好友,此刻都沉默着,另外两名绣衣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沉默一样,只是两人各自的一只手却始终按在刀柄上,似乎一直在警惕着什么。
就这样一路走着,周遭行人也是越来越少,直至穿过长安南的一片丛林后,路上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随后张陈也控制着坐下马匹将速度降了下来,与李镜书的驴车齐平。
“未央……你……”
驴车上,李镜书微微摇头,动手将一个装满桃花酿的不大葫芦丢给了他。
“人各有其难言之处,你不说,我不问才是正理,先喝酒,喝完了再聊!”
随后他就转头看向后面的两名绣衣:“二位兄弟,可要同饮一壶?”
说着李镜书就将手中另外两个不大的葫芦拿起来朝二人轻甩了下。
但那两名绣衣却还是那样,完全没有给他一点面子的想法。
张陈适时开口:“都喝点吧,这酒不醉人!”
那两名绣衣这才轻轻点头。
随即李镜书就将两个葫芦分别朝他们丢了过去。
眼看着葫芦分别入手,他就在驴车上长饮了一气桃花酿下肚。
几乎同时,张陈也喝了起来。
等到葫芦中最后一滴酒液入腹,他就伸手一把将嘴边酒渍擦干,目光炯然地看向李镜书。
“未央,我所能告诉你的东西,并不多!”
“只因为我所知的一切,多多少少都与绣衣使有着关联,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同绣衣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镜书也是放下了手中酒壶:“无妨,那些难为的事情也没必要说出来。”
“我现如今最想要问你的只有……这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可真是如我先前所见?”
张陈缓缓摇头:“不是!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以往你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是百姓所应该见到的,而在此之下,还有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世界。”
“如今你出任地方,必然能见到一切神异,这也是我先前提醒你的原因。”
李镜书默默捏紧了拳头。
果然如他所想!
张陈说完就停顿了一下,随即轻叹了一声出来:“这些说到底也是有关绣衣的事情,我倒也是不方便再去多说,只能告诉你,遇事莫慌,冷静而行,如此可有一线生机。”
“往年那些出任地方的官吏中死亡的,有八成都是陨在了这个上面。”
正说着,他就从怀里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卷书简掏出来递到了李镜书手上。
“等到了房陵,你就按着这上面的方式来做,这样万一有危险说不定也能转危为安……”
李镜书眉头微挑,随即接过了那卷书简将之打开。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他重新抬头看向张陈,眼中多少有些无奈。
“就这个?”
也不是说李镜书嫌弃这书简上面的东西太过粗糙,而是真要如此对比……后世特种兵的训练方式真的要好上不少。
张陈一愣,随即低头看去,顿时眼中就多了一抹尴尬。
而后他就再度从怀里摸出来了一卷书简:“咳……那个,拿错书简了,应该是这一卷……”
李镜书无奈一笑,随即就把书简换了过来。
这次打开,里面所记载的倒是精妙了许多,不过也都只是一些怎样去引导天地间散佚气运的办法,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张陈的声音随之而起。
“未央,你也看到了吧?”
“虽然也只是一些引导气运的办法,但你要知道,气运就是基础,无论先天神圣还是后天神圣,只有能够掌握气运了,才能以其凝聚并运用自身专有的那一道神通法。”
“只不过这些神通法各有强弱罢了……”
“再者,即便不能凝聚神通法,有气运和官位二者傍身,你也是能安全上不少的……”
他越说,李镜书眉头就皱得越紧。
直到声音彻底落下,他就缓缓开口问了出来:“什么是神通法,还有你那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出来,张陈明显一愣,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李镜书对于这些本就一点也不了解。
“倒是我的错了……”
“神通法……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只要你按照那卷书简上的去做,等体内气运的量足够了,自然就有可能会生出神通法,到那时候你就清楚了。”
说着他就抽刀出来,随手砍向了一旁的树。
下一刻,大树拦腰而断:“这就是我的神通法了。”
“其次,就算你未曾生出神通法,那只要身具大气运,那就能逢凶化吉。”
“最后一点,官位,我也只是听说过一句话,任职一方者,自能护佑一方安宁,若是我猜得没错,这要等你真正履职了,才能一窥其中奥妙。”
李镜书这才收回目光,开始沉思了起来。
刚刚张陈砍树的那一瞬间,刀刃上闪过的那一抹微亮,而且那种给他的感觉……和岁月之力给他的感觉差之不多,而差的那一部分应该就是其自身的性质了。
换一句话来说,这神通法……就是法则?只不过是各种不同的法则。
以气运修法则?
反应过来这个后,顿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也难怪张陈会说即便有气运也未必能生出来神通法……法则这种高级货……要是谁都能领悟那才叫离谱,而气运的作用就只是帮人领悟法则以及强化个人身上的法则。
归根究底,还是天赋!没有天赋的人,就算身上气运的量再多,没法领悟法则就是没法领悟法则。
“唉……子孝啊……你这,日后还是多练练如何说话吧!”
将那卷书简塞进包裹之后,李镜书就对着张陈叹了口气。
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要人去思考,难怪他在绣衣之中才混到丙等。
“啊?”
一时间,张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等他再问,李镜书已经直接翻身在驴车上彻底躺平。
“说过来,我等这一趟是要走子午道下汉中吧?”
“对!由子午道过终南至汉中,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了。”
这年头,秦岭在民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终南。
李镜书轻吐一口浊气,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了些许弧度。
随后唱声自驴车上缓缓响起。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
张陈无奈一笑。
“未央啊……《南山有台》这一篇颂到底哪儿好了?竟然能一直独得你所爱?”
“呵……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