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老汉家中离开,李镜书、王清远二人便径直往县衙所在的方向而去。
“县衙有这么远?”
直到走了近一炷香的时候,李镜书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毕竟就先前王清远赶来的那速度来看,县衙应当不远才是……可为何这已经走了近一炷香还没见到任何县衙的影子?
王清远则是丝毫不以为意。
“若是以寻常人脚力计,约莫小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县衙了……”
李镜书眉头一皱:“那你先前为何会这么快?”
这话出口,反而让王清远愣了半晌,随即下意识开口反问:“县尊不知?”
“知道什么?”
李镜书挑眉,再度反问了回去。
愣愣看了他半晌,王清远就默默从怀里将他的县尉印绶掏了出来,而后开口解释道:“县衙护佑一方,自可调动这一方护佑之力,而我之所以能那么快赶到,皆是印绶之功。”
“县尊你当真不知道这些事情?”
李镜书这才回想起来当初张陈在路上给他说的那句话。
‘任职一方者,自能护佑一方安宁。’
但随即他也就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样,那应该算是有人曾告知过我了……但也就仅仅只是告知过而已……”
王清远恍然大悟。
他就说为何李镜书还会这样来问,原来是并不知其中缘由。
“县尊,这个我也确实说不太清,不过等回去县衙在县册上留印之后,你应该会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前几任县尊也是在县册上留下官印之后才真正掌握了护佑房陵的力量……”
李镜书则是默默松开了他已经捏住印绶的手,面色一点都不显尴尬。
原来还有在县册上留印这个步骤……难怪他怎么都没法激活朝廷下发的这玩意儿……
“咳……既如此,那我们便快些吧!”
下一刻,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了,王县尉,你这印绶可能带他人一起?”
王清远点头:“确实可以……”只是还没说完,他脸上就多了些许无奈。
“就是现在……”
李镜书顺着他目光转头看去,顿时一阵沉默。
对了!还有那个正熟睡的小女孩,若是无她,那还好说一些。
“罢了……那就慢慢走吧,反正总能到县衙的……”
两人都很默契地不打算唤醒她。
“恩……”
好在现如今这天气也确实算不上很热,否则的话,李镜书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等在县衙大门前停下的时候,太阳已经悬在天空正中了。
门口守着的两名差役也是正倚着大门打盹。
王清远略显尴尬地看了眼李镜书:“县尊,昨天衙门里都忙活了一天,所以才……”
房陵本就不小,其辖下有十里八乡都是靠这一个县衙维持秩序。
而这天气正是往田地里补水的时节,别说相邻二乡了,就是相邻两村都有可能因为这事而爆发械斗。
故此,这段时间里,衙门里的差役基本上天天都在各乡间跑,有时候甚至大半夜都要去调解矛盾,阻止械斗。
“无妨!”
李镜书轻声一笑,随即压下脚步从县衙门外跨步入内。
纵然他脚步声很轻,但也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惊醒了门口的两名差役。
“谁!竟敢擅闯衙门!”
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人佩刀出鞘的声音。
李镜书嘴角勾起,回头朝两人各自看了一眼:“不错,还算警惕!且歇着吧!”
“你是何人!”
“退下!”
王清远直接打断了两人,随即开口补上一句:“彼为我房陵新任县尊,还不将佩刀收起来!”
“县尊?!”
两人愣着低声重复了一遍王清远所言,手中佩刀直接掉落,瞬间热泪盈眶。
这房陵县衙总算是又一次有主了啊!
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地了……
李镜书把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眼底明显多出了一抹疑惑。
有这么激动的么……
王清远快步跟上,却也没解释什么,毕竟只要等李镜书在县册留印之后,他自然就能明白一切了。
一路跟进,等入了衙门大堂之后,他就向李镜书告饶一声,随即径直往府库而去。
李镜书则是打量起了衙门内部的布局。
虽然看着确实简陋了些许,但就连一些最容易被人所忽略的角角落落都极为整洁。
看得出来之前几任县令最差也是静心之辈,而非寻常话本之中那种结党贪腐之徒。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耳濡目染之下让整个衙门所属都有所改变。
不仅如此,就连几年未有人坐的县令座椅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他是突然而来的,并非是提前有人告知,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来得及去做那些面子上的事情。
随后,李镜书的目光便落在了桌角的印泥之上,随即伸手一按。
果然已经干了,看来这印泥有年岁没人用了。
轻笑一声之后,他就把印绶掏出来放到了桌上那个印台之上。
随着印绶严丝合缝嵌入印台,大堂内蓦然凝出了一抹水汽,随即径直落入了那已经干透的印泥之中,顿时原本结团的印泥就舒展了开来。
期间,李镜书的目光一直在印泥上未曾离开。
这股力量……跟气运极其相似,但却又相去甚远……难不成这便是与官身相连的那种护佑一方之力?
正思索间,先前离去的王清远抱着一摞案牍匆匆赶了回来,他只看了一眼桌案,而后便笑了出来:“原来县尊也不是什么也不知,如此倒也省了我的麻烦……”
李镜书看着他将案牍放在桌案之上,随即将最上面那一册抽出来摆在面前。
“县尊只需要在这县册上用你那官印留下一印便可。”
说完之后,王清远就拍拍剩下那厚厚一摞的案牍:“这些便是先前所言那件事情的所有记录……”说完便是一顿:“当然还有更多案牍,不过那记录的都是其余事情了……”
听他说完,李镜书却未曾立马去看那县册,反而是伸手轻轻摩挲着那一摞案牍:“其余案牍,也是同这一类的么?”
王清远沉默一阵之后便重重点头。